、多分粮食,妈是全塆儿妇女中挣工分最多的。在外干活累得直不起腰,回到家还要做饭、收拾家务、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起早贪黑,忙里忙外,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累得昏天黑地。爸后来每月还有一二十块钱的工资,现在的人会认为这点钱微不足道,可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这钱却能解决大问题,妈很会精打细算,日常生活、孩子上学、人情礼节、救济亲戚和左邻右舍等等,都靠这一点钱,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在妈的操持下,我们粗茶淡饭都能吃饱,隔三差五还能品尝一点鱼肉、吃一点水果,穿着有衣有鞋有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即便有补丁也是很精细的缝补,甚至还在补丁上绣一朵花,像新的一样。不像其他有些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穿得破破烂烂,大冬天光脚趿拉着露脚指头的破鞋,脸上像鬼画符似的鼻涕邋遢。和这些孩子比,我们姊妹六个是幸福的,但苦的是妈。
六七十年代到分田到户之前,生产队是按家庭人口和工分来分配粮食的。那时我家只有妈是全劳力,两个哥哥利用课余时间上工(大人一天十分,孩子可能只有三四分),我十岁以后也开始上工,尽管如此,我家一年的工分也是全塆儿最少的,但分粮食时我家的人口却最多,这样就引起个别人的不满。绝大多数人是厚道的,妈与他们相处得也不错,极少有人说三道四,主要是大队支书和生产队长,常常在多种场合甚至社员大会上拉着脸数落我家,说我家吃闲饭的多、干活的少,不该让孩子上学,应该停学劳动。一般情况下,妈忍着不理他们,但如果说的太过分,妈就会找他们理论,心平气和地问他们,党说过不让孩子上学吗?孩子是我家的也是国家的,供孩子上学有错吗?问得他们理屈词穷、灰溜溜的。理论一次就会管一阵子,到分粮时他们还会憋不住数落,妈仍然如法炮制。直到我二哥十七八岁长得高大壮实,还会一点拳脚,天不怕地不怕,几次要揍他们,这样的事情才终止。妈说,孩子不上学怎么能有出息,不管多苦多难,也要供孩子上学。所以,我们姊妹六个都上了能够上的学,虽然没有大的出息,但也都有体面的工作和生活。这应归功于妈的远见,归功于妈的无私奉献。
爸妈落实政策后,妈变回了城镇户口,爸当上小学副校长,学校还给爸分一套房子,全家搬到了县城。同时,大哥成为国家公务员,二哥是教师,我上了军校,只有两个弟弟上学、妹妹上幼儿园,家庭生活压力大大减轻,生活质量一年比一年好。应该说,我们家分享了国家改革开放的成果,对此我们都心存感激。正当爸妈即将步入晚年,该歇一歇、享享福的时候,因为我的缘故,让妈遭了二十多年的罪。那一年,妈做完急性阑尾炎手术出院没几天,我就带着恋爱对象回家探亲,妈很开心,每天忙着买菜、做饭伺候我们,没有得到应有的休养,导致刀口外面愈合了里面却没长住,也就是里面的刀口裂开了,由于肠子的压力致使肚子鼓胀。妈瞒着所有人,悄悄用宽布带捆着,像正常人一样丝毫没有影响干活。肠子压迫刀口,不可能不疼,后来爸和妹妹就知道了。等我知道这事,是在三年以后。我们家里所有人都劝妈再去做缝合手术,但她坚持不去,说有布带捆着不碍事,就这样坚持了十多年,直到疼得坚持不下去了,才同意做手术。做完第二次缝合手术,妈出现了咳嗽,又导致里面的刀口没能愈合,又回到了从前。这一下,妈更不愿再做手术了,又用宽布带捆了十来年,后来疼得确实受不了、影响了做家务,在大家的苦劝下住进医院,做了打补丁的缝合手术,并经家人的精心照料,里面的刀口终于愈合,结束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痛苦。每想到这件事,我非常自责,那时我如果稍微懂点事,心疼一点儿妈妈,帮妈干一点活,不让妈那么忙,不就能避免妈遭受那么多罪吗!从这也可以看出,妈该有多么坚强,多么能隐忍。
媳妇儿,我写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