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梁远的眼睛蒙上一层雾。
“当然。这样,我就不用额外分神,担心你这个朋友过得不好。”
“我以为,你讨厌我。”
“没有,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
又一阵冷风吹过,陆嘉葭打了个喷嚏。
梁远连忙说:“回家吧,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
“嗯,我走啦。”
陆嘉葭摆摆手,刚走几步,又转身道:“那个,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哎,好!”梁远笑着点头。
“走啦,拜拜。”
“拜拜。”
梁远深呼一口气,有什么沉重压抑的东西在胸口慢慢释然。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生越走越远,一身黑衣像是要溶入无边暮色里。
从那年夏天开始,她好像总是穿些颜色暗沉沉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努力地想在人群中让自己变得不起眼。
而在梁远的记忆里,陆嘉葭永远都是那个在鹿鸣村秘密基地里唱着跑调的歌,执着地问他和安朗、安歌到底难不难听的小姑娘。
明媚的,灿烂的小姑娘。
他看着女生的背影,蓦然间想起一句歌词。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
……
半夜,陆嘉葭有些口渴,起床倒水喝。
她走到堂屋,还没开灯,突然听到隔壁屋里大姨的话:“阿妹,你就听我的话,早点改嫁吧。”
陆嘉葭伸向开关的手停在半空中,心脏一阵刺痛。
突兀的痛让她弓起了背,手放在胸口处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大姐,别说了,孩子还小呢。嘉葭才高一。”
禾葭的声音很低,在寂静的深夜,依然一字一句地清晰传入陆嘉葭耳中。
“还小,还小,每次你都这么说。
等过两年,嘉葭考大学,你就更怕影响她心情,影响她学业。
再过几年,嘉禾又要考高中考大学。
一直这么耽误下去,你都老了!”
“……”禾葭没说话。
大姨继续苦口婆心:“我看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也不是听不进去道理。
姐说句难听的,你一个农村寡妇,想拉扯两个小孩平安健康长大,这有多难,自己不知道?
村里人怎么说的,孩子爸爸那边亲戚都不管你们了,还姓陆干什么?
这才三年,你都操劳成什么样了,我看着都心疼啊。
你也得多为自己考虑下,不然后面那么多年,怎么熬?”
“……”
“你自己好好想想。”
“……以后再说吧。”
“唉……”
凛冬的深夜,寒意彻骨。
陆嘉葭穿着薄薄的旧棉布睡裙,倚在堂屋的墙壁上,脊背一片冰凉,冷得发抖。
许久,她没倒水,轻手轻脚地回房。
陆嘉葭躺在床上,想着妈妈这三年来总是疲惫、没有精气神的面庞,想着她两鬓比同龄人生得更早更多的白发。
她相信父母的感情很深,很深。
可她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再深的感情,能抵得住漫长的难熬的时光吗?
就像大姨说的那样,有些痛苦不仅仅是来自身体上的,还有生活里绵绵不断的精神压力……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没有资格阻拦妈妈改嫁,即使她害怕。
害怕有一天,这个家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