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传功了。 一时间,程棂甚至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生气。 这股气,说是来自此刻也不对,仿佛从先前他看见刘氏紧紧护着两名子女,却对自己一脸陌生时就有了一股压不住的暴躁情绪。 而此时再一次看到阿寄学会了慕韶光教的招式,这种情绪就几乎达到了顶峰。 程棂深吸了一口气,攥着阿寄衣领的手越来越紧,正在这时,慕韶光倒掠到了他的身边,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干什么呢!” 程棂手一松,阿寄掉了下去,被慕韶光随手一扯,在地上站稳。 他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两人之间的冲突,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们任何一人的身上,目光看着前方,修长的手指灵活变幻,结出一个个印伽。 程棂见慕韶光也没和阿寄说话,心里那股郁气稍稍压下去了一些,定了定神,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向着前面望去。 只见方才满地乱跑的鬼魂几乎都已经被食物抓进了画里,庙前一下子空旷很多,那乱糟糟的叫声也消失了。 画还悬在半空,微微绽放出柔和的银光,画面中的宴席上几乎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或坐或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甚至有的人干脆坐在了其他人的大腿上。 画卷外,还有几只漏网之鱼,正喷着鬼气跟拼命伸长脖子去啄他们的烧大鹅搏斗,却是因为画轴中装的阴气几乎已经接近满了,他们再也挤不进去,不能回家的烧鹅格外愤怒,越战越勇。 但即便如此,外面的原本因为这些地缚灵而沉积在土地中的煞气已经大量减少,之前被压抑良久不得舒展的生机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 慕韶光不方便使用本门的功法,唐郁印象中的魔修招式又主要是以破坏为主,于是慕韶光直接将魔功逆向运转,“毁灭”变成了“新生”,生机点点播撒大地。 在程棂的注目之下,只见闪烁着淡银色光辉的生机从地面中如萤火虫一般漂浮而起,随即次第漫洒,拂过整片大地,笼罩世间的黑烟如水溶般稀释变淡,夜色一寸寸变得清透。 月华从云层之后绽出了一点光彩,落到目极之处一颗孤零零的枯树上,蜷缩扭曲的树干慢慢伸展出修长的枝蔓。 绿茸茸的新芽试探着冒头,在风中摇晃着成长,绽花,抽穗。 虫声与鸟鸣相伴着耳语,温柔的风脉脉如水,带着花香从周身流过。 一切生命在自然的韵律里绽放,气温丝丝转暖,月光明亮如银,使冷漠的魔都感到了一丝温暖的情感,仿佛要令人动容感怀,潸然泪下。 上有天光下彻,下有云影随波,带来所有生机的那个人立在云天之间,白色的袍袖随风飞拂,月华如同奴仆般恭顺臣服,带着种摄人心魂、惊心动魄的美。 程棂瞬间失去了言语。 他一直以为,魔族的本能是抗拒所有的光明与善意,所以,看见眼前贫瘠破败的土地,以及那些遭受苦难的平民,他的内心毫无波动,也并不打算做什么。 可直到自己沐浴在这种光辉之下,才会陡然发现,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舒适,竟让人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亲近的渴望,却又无法满足,怨愤难消。 为什么,他仅仅是沐浴在光辉中的渺小一员? 什么时候,他才能获得一份自己独有的,能够被另眼看待,不必被分享和退让的偏爱? 或许,只要够强,把不服从于我的毁掉,把渴求不得的占有……就可以了吧? 魔……这不就是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