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得到授意,亦是起身走到大屋中央,拱手作揖道。 “确是如此,巡狩辽东寸功未立,凭什么受封赏? 我若是纪九郎,哪怕殿下执意恩赐,也无颜接下!” 又有一名从七品的录事出言附和。 由于白含章用人不问出身,议事畅所欲言,对于纳谏保持鼓励,詹事府倒也没有很明显的上下尊卑。 随后,又有几个六品的赞善、中允站出来说话,恳请太子殿下三思而行。 “寸功未立?” 白含章坐在那张凋龙大桉后面,从堆积如山的折子里面,随意抽出四五本甩到下方。 “华容府斩杀赤练、白眉两大法王,帮主怀王揪出藏在三千门客的灭圣盟余孽! 更不提,拦截入关的右护法天运子,挫败这个奇士天选……三更堂派出七八个杀手,也被纪九郎杀得干净。 那些人,皆是大寇! 个个都在六扇门的通缉文书上,没有谁低于千两悬赏! 前不久,纪九郎还呈上一份至关重要的密报,抓到本朝天字号大逆,穆如寒槊的蛛丝马迹!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该赏?” 萧宪弯腰捡起那些辽东发来的折子,打开扫看过去。 里面记述详细,远比白含章所说的要丰富,也更令人难以置信。 若非有华容府主周绍成为证,他是绝不相信,区区一个五品千户能够搅出这般大的风浪! “殿下,有功可赏!只是赐下开府建牙的大权,未免有些过于隆重!” 萧宪埋低脑袋,咬牙说道。 “本宫晓得你们是什么心思,觉得纪九郎巡狩辽东,收拾烂摊子势必得罪各方。 赏他,无疑会让东宫名声受损。 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有行革新之举,而不流血、不动刀兵的好事? 诸位都是学宫的俊彦,平时坐在詹事府高谈阔论,激扬文字。 所想所求的,乃是丹陛之下,身披朱紫官袍!” 白含章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沉声道: “但凡治国之才,切忌眼高于顶,只瞧得见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却不愿看一眼底下的情况。 你们一个个都讲,纪九郎所立功劳配不上开府建牙的封赏。 可谁曾想过,五品的千户带几百人,巡狩白山黑水那样的苦寒地,每走一步,等待他的是什么? 拦路的豺狼虎豹,凶险的刀山火海,不怀好意的草莽龙蛇,手握重兵的彪炳武侯! 易地而处,尔等可愿走这一趟? 倘若有人应答,本宫立刻下旨,外派到朔风关、绝云城、裂海走廊……” 屋内鸦雀无声,静到落针可闻。 “怎么?这时候不见诸位的康慨志气? 看来你们也清楚,这是一桩闯龙潭、探虎穴的苦差事。 可既然明白,为何本宫要封赏纪九郎,全部认为不妥? 难不成,纪九郎尽心尽力给东宫办差,临了,本宫还要把人推出去,平一平淮西勋贵、边关武将的怒火?这就是诸位的治国之策、用人之术么? 倘若如此,本宫很会失望!” 白含章缓缓起身,双手撑着大桉上,如真龙垂眸,凝成实质般的威严散发,叫众人肩头一沉,险些跪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