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侯府。
端午将至,各院仆役们为此奔走于侯府内,行色匆忙。
莲雾引着方大夫穿过回廊,青石道上疾行的奴仆凡是瞧见她腰间玉牌后都静静地垂首等在一旁,唯恐自己堵住了路,让琼华院那位贵人多等上几个间隙。
素手掀开垂于门上的青帐,莲雾进屋时,姜可离正由含桃侍候着起身。
正厅与内室以象牙镶嵌的凤纹立屏隔开,午后的光浮游至窗边,为白玉瓷瓶中的芍药添上一抹亮色。
含桃将鹅黄鲛绡帷帐挽至流苏金钩之上,扶着主子行至塌前。
女子未施粉黛,身上仅搭着件锦绣红衫,款款走到矮塌前斜倚着引枕。
即使眼下还挂着乌青色的印记,但瑕不掩瑜,姜可离只是慵懒地坐在那儿,仍称得上顾盼生姿。
她还未从睡梦中彻底回神,轻抿了口含桃递上的茶水,唇上才有了微微血色。
侍女鱼贯而入,将手中盛着点心的瓷盘放置在案几之上,再轻手轻脚地退下。
莲雾低眉立在一旁,心里忍不住对自家主子的容貌感慨万分。心思就要飘远之际,榻上的人终于开口。
“可有寻到?”
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刚起身的沙哑,姜可离话音刚落,莲雾便恭敬地上前一步。
“回郡主,人就在屋外。”
皓白的手指轻抚过茶盏,姜可离抬手示意含桃上前梳妆。
一夜未曾安稳入睡,铜镜里的女子面白如纸,颇为憔悴。
好在含桃手巧,墨玉般的青丝被拢聚于头顶,绾成最简单的飞仙髻,几颗艳红如血的光珠被放置于发间。
层层脂粉之下,便还是瑾国那位妍丽无双的荣常郡主。
她透过铜镜打量着自己的妆面,拿起妆奁中的螺子黛在眉间复添上两笔:“让他进来罢。”
撤去搭在手腕上的丝帕,瞧着方大夫凝眉不展的模样,姜可离唇角扬起,语气却没有任何笑意。
“本主可是病入膏肓了?”
方大夫急急拭去额上薄汗,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姜可离的神情。
“郡主凤体康健,草民……草民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病症。”
姜可离挑眉,对这番回复也未曾感到意外,毕竟之前已经有三位民间的妙手神医皆是如此说。
送走方大夫后,琼华院重新恢复了宁静。
含桃偷瞄着沉思的姜可离,面上有些许纠结,似在思考如何言说。
“有话便说。”姜可离看向含桃,娇媚的脸庞显出三分凌厉。
含桃抿唇,嗫喏着开口:“郡主,不若请皇上派几名御医来给您瞧瞧?”
提起庆元帝,姜可离的面色稍柔,但仍摇了摇头,顺手捻起檀木盒里的珍珠细细把玩。
“那么多大夫都说我身体无碍,就不要去烦扰舅舅了。让莲雾告诉方大夫,嘴巴紧着些,若走漏半个字……”
话虽未说尽,但含桃已轻轻颔首:“奴婢省得。”
圆润的珍珠被扔回盒内,清脆的碰撞声听着格外悦耳。姜可离满意地眯起眼,随即从矮塌上站起,理了理裙裾。
“备轿,我们入宫一趟。”
含桃跟在姜可离身侧,回头看了眼案几上满盒的珍珠。
每一颗都隐隐散发着莹润的微光,品相极佳。
然而如此美物在郡主手里也不过是听个响的玩意儿。
……
霞光一点点攀上宫内的朱色高墙,姜可离闭眸假憩,脑海中思绪纷杂。
提起紫禁城内万千荣宠之女,众人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姜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