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商与白昭一路同行,过了短巷,又从公主府门前绕过。白昭原想停下脚步,进去讨杯茶喝,却被白商一路推搡,又绕过延福宫,恍然看到那一处宫殿廊檐上挂着的青铜铃铛,一时愣了神。
这处布景,他太过熟悉,不由得低声问道:“现下是何年何日?”随即自顾自地走上台阶。
白商在他身后默默拎着衣摆,眉目之间佯装出一股淡漠,浅笑道:“哥哥糊涂了,如今是宁国八年。”
白昭见她愿意陪自己做戏,笑着摇摇头,叹出一口气道:“是了,这个铃铛是那年我亲手挂上去的。”
白商补充道:“那时夏日里打雷下雨,我害怕。你就想着要挂一个铃铛,还想用红绳从庆华殿接到公主府去,让我一害怕就扯一下绳。”
她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你挂铃铛的时候没踩稳梯子,一屁股摔到了地上,疼了好几天呢。”
白昭又望向那个铃铛,当真与当年别无二致,一阵风吹过,铃铛当啷作响,如一阵引魂乐曲,要将人的思绪牵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仔细看了一阵,又垂下头来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似是不愿回忆。
两个人便由殿外往里走着,里里外外物件摆放竟与从前完全一致,连门口两处盆景的摆放都分毫不差。
白昭掀开书房内的珠帘,径直坐在了窗边的绸缎坐垫上,面前矮桌上的茶壶里,泡好了一壶热茶。
他独自斟了一杯茶饮着,只呷了一口便泛起笑意:“准备这么多,费了不少心思吧,就连茶都是我喜欢的青顶茶。”
白商坐下,一只手倚在矮桌上撑着头,道:“哥哥喜欢便好。”
白昭放下杯子,收起笑容,道:“有事便说吧”
白商一笑,又帮他蓄满了茶:“事关我与杜家公子的……”
“此事不必与我商论。”
白商未说完的话,叫白昭这一句噎在了喉咙里,顿时觉得干涩难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为何。”
这一声落在白昭耳中,似是夹着雾气,顿时让他心中潮湿一片,却不得不道:“我……爱莫能助。”
他面色复杂,白商心下也是一惊,却知道自家哥哥这样说,确是没有转圜余地了,随即整顿神情,仍笑着:“哥哥久战沙场,回来亦是舟车劳顿,不妨早些歇息,妹妹就先不打扰了。”
她说完便起身要走,白昭在她后头,饮着茶淡淡说道:“是因为他吗?”
白商顿时滞在原地,殿外似乎起了大风,将廊檐下的风铃吹得四处摇摆,金声玉振。
白昭无奈的声音又和着铃声传来:“是因为,沈瑞叶吧。”
被人戳破了心思一般,白商心跳如丝线断裂而落地的珠,七上八下之间,喉头哽得厉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白昭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扯起一抹苦笑,两人今日所谈所看,在三年之前,统统都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沈瑞叶。
那时他还是备受敬仰的高官之子,只是一朝落难,三人便再无法同行,各自殊途。
白商平息心中异动,转过身来站直了看着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希望我能为自己做回主。”
从前的十七年,样样是为人摆布,样样是无可奈何。
白昭看着她扬起下巴,一副倔强模样,心中顿时不忍,便未再说些狠话,只是将手覆上她的肩头,苦涩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白商垂下头,未曾言语,眼底神色不明,白昭亦不知她听进去了几分,只见她微微福身,便离开了庆华殿,外头阳光明媚得很,将她单薄的身影吞没殆尽。
转而回到公主府,素萍正命人在庭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