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华阳殿,一股清幽的香气缓缓飘来。
皇后慕舒绿最是喜爱梅花,因此整个华阳殿栽满了此花,甫一进门,宛若置身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梅林,朱红的大门一关,外面的诸多纷纷扰扰皆与此间无关似的。
明德帝缓步穿过庭院,慕皇后已从殿内迎了出来。
“陛下万安。”
慕舒绿今日穿一袭玉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梳成饱满生动的朝云近香髻,发间只一支碧玉簪凤钗,周身装饰素洁雅致,再看她肤白胜雪,容色更是秀美绝伦,一双眼睛似泉水般明净澄澈,只是眉目间有些清清冷冷的。
人都说岁月无情催人老,然而上天却格外的偏爱她,年华似水匆匆而过,几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一举一动,一抬头一转眸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上京第一美人。
看着她,明德帝总会产生一种时光并未流逝,而有些人也并未失去的错觉。
他虚托住她的手臂将人扶起,温声道:“免礼,朕今日有些事耽搁了,让皇后久等了。”
慕皇后并不问是什么事耽搁了,只清淡淡的道:“陛下言重了,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臣妾不过略等了一会儿,不碍事的。”
说罢,吩咐底下人布膳,引着明德帝进了殿中的用膳的偏厅。
明德帝显见的是有心事,浮皮潦草的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碗箸,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慕皇后见状,心里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便也放下筷子,轻声问道:“陛下可是有事想要同臣妾说。”
明德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昨日你母亲寿宴上的事情,想必皇后已经知道了吧?”
他虽未明说,慕皇后却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并不隐瞒避讳,坦然道:“是,只是这么些年,类似的消息也听了不少,也不知这次有几分是真。”
明德帝又沉默了一会儿,命陈林海将卷轴拿来,递给她:“皇后打开瞧瞧。”
慕皇后接过,慢慢展开,面上逐渐露出讶异的神色,她细细的看了看那幅画像,而后转向明德帝:“陛下,这就是那名少年?”
明德帝微微颔首:“皇后觉得如何?”
慕皇后迟疑道:“单看画像,跟绾妹妹确有几分相似。”
“朕已经将与安的接风宴改为今日,到时候与安会带他过来,皇后帮着朕一起瞧瞧。”
“是。”
明德帝偏头望向窗外的梅花,忽然低声喃喃道:“说起来,那孩子出生后的几个月,朕还没有皇后抱的多,真是愧怍人父。”
慕皇后闻言垂下眼睛,默默将画像卷起,没有说话。
少顷,宫女菱儿端了一个红木托盘进来,托盘之上是一个盛满了药汁的白玉碗盏。
慕皇后一手接过药碗,一手执银匙搅了搅,吹一吹,待到温热,递到对面:“陛下,该吃药了。”
明德帝转回眼,摇摇头:“不吃了,近日天暖,朕已经好多了,夜里也没有再咳,把药停了吧。”
慕皇后本不是多言的性子,只是想起太医院院判周兴的殷殷叮嘱,只得苦口婆心的劝道:“陛下忘了?去年就是,天刚暖和,陛下就不再吃药了,结果身子未好全,清明时又受了寒,再次引发咳疾,继而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将太医院和满朝文武吓了个半死,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要保重龙体才是。”
明德帝听她一反常态说了这许多的话,叹口气:“周兴来找过你了?”
慕皇后微微点头:“是,周大人说若是臣妾没能劝住您,他就去紫宸殿门前长跪不起,直到陛下肯吃药为止。”
明德帝端起药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