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尘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文武皆通,总是容易招蜂引蝶。他苦笑一声,堂堂七尺男儿为何总有这类烦恼……
顾浅尘把此事先丢在一遍,转而去盘算他心中真正的要事。
回京近一年,也是姊姊殁了一年之期。
姊姊是在他怀中咽的气,临死前,她已因血崩症整个人都失去颜色,面孔和嘴唇苍白,头发枯槁,弥留之际,她气若游丝地说出最后的话:“孩子……那个孩子……”。顾浅尘懂姊姊的意思,许诺她一定会寻回孩子好好抚养成人。
如今一年已过,他不但未寻回亲外甥,反而身陷动荡不安的朝堂,心陷够不着的佳人,他有时觉得举步维艰,有时又觉得这其实都是一件事,一了百了。
好在,那个孩子,他长得很好。
只是祖父祖母那边还得先瞒着,他们年事已高,为姊姊的事已经肝肠寸断,祖母的眼睛也哭坏了。
若是那时他在家,绝不会同意将孩子送人的主意。那时,祖父祖母还想着瞒着姊姊把这孩子丢弃,掩盖她私定终身未婚生子的实情,待将养好了依旧能好好嫁人过日子。
哪想到姊姊竟会因生产丧命,临死都未能见到自己刚出世的孩子。祖父祖母为此更添自责。
顾浅尘和姊姊相隔不过两岁,从小一对璧人似的养大,父母走得早,祖父祖母更是百般疼爱。
姊姊胆子大,幼时就和顾浅尘一起捉虫子玩,并不像其他娇弱的女孩儿矫情,顾浅尘小时因生得清秀被长辈女眷嘲笑像女孩儿,便是姊姊出主意让他去习武,只可惜一身武艺的顾浅尘,终是未能护好姊姊。
考到汴京学院后,顾浅尘离家时还和姊姊玩笑:“待我去汴京为姊姊寻个状元夫婿。”姊姊还不客气地回说:“你还是自己先高中再说。”
没想到那时姊姊其实已和那负心汉暗中来往了。后来姊姊自嘲,“话本子看多了,西湖风光好,郎君知我意。全是骗人的罢了。”
负心汉骗得姊姊许下终身,又迟迟不上门提亲,顾浅尘揪出他持剑相向,才逼问出这厮早有婚约,只允诺纳姊姊为妾,若不是姊姊拼死拦住,顾浅尘怎会只断那贼人手筋,早就将他千刀万剐。
往事历历在目,顾浅尘思绪难平,取了剑到庭中奋力挥舞,冬夜里寒风硕硕,风声伴着剑鸣,劈刺顾浅尘燃烧的怒火。
翌日,顾浅尘便修书一封,恭恭敬敬向康乐郡主陈情自己家势单薄,需励精图治,振兴家纲,不敢耽于玩乐,更无心攀附权贵,辞谢郡主盛情百喙莫辞。
不知郡主看到这封信会作何感想,顾浅尘并未多虑,他只隐约知道康乐郡主之母淑寿公主是官家姊姊,无上尊荣,康乐郡主自幼体弱,淑寿公主宠溺无度无有不应,而淑寿公主之夫是前朝名相长子,官家封的左卫将军,为人以善文著称。
消息终是不胫而走,休沐完第一日散朝后,便有同僚背着顾浅尘指指点点。
王栋拉住顾浅尘,语气颇严肃:“你是朝中栋梁之才,若是甘于做皇家贵婿,便只能当个逍遥散人,实数浪费!”
司马瑜的看法便完全不一致,“顾浅尘你可真是个人才,怎么这么多女子都钟情于你?康乐郡主仙姿佚貌,是汴京有名的美人,虽性子骄纵了些,哪个金枝玉叶没点脾气呢。”司马瑜是一脸“你小子真有福气”的艳羡。
顾浅尘在朝中行事屡露锋芒,但并不想担这种事的风头,他躲过同僚们的议论和揶揄,朝食都未进,就匆匆赶出宫去。
回府后,便唤长留研磨,他赶着把“麦苗法”新议之事写成策论,晚些时候到王副相府上再细议。
正在飞文染翰之际,外院的小厮来报,康乐郡主驾到。
顾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