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街,马车慢吞吞地走,到聂府已是巳时末刻,聂家的女眷等得心焦,派人去府门口问了好几次,才回话说到了。
聂笃行领着萧淳誉在前院下马,马车则进了垂花门方停,绿鸭先跳下车,撩起车帘,聂兰台扶了白鸽的手下车,脚步微微颤抖。
一个杏黄人影疾步冲过来,扑进聂兰台怀里大嚷:“三姐姐!你可回来了!”
娇脆语声入耳,聂兰台已濡湿了眼眶。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排盛装丽人站在前面对她微笑行礼。
贺姨娘上前拉过聂云台,嗔道:“就你没礼数,野猴儿似的!瞧都把你三姐姐的衣裳蹭脏了!”
聂兰台紧紧握着云台的手,目光贪婪地在众女眷脸上来回瞧。
又见到这些亲人了,真好!
长姐聂瑶台依旧清瘦,脸色暗淡憔悴,双目无神,全仗一身银红如意妆花褙子给她添几分艳色。
她怀里的筝姐儿倒是又白又胖,穿着厚厚的水貂皮毛袄子,圆滚滚的像个雪球,十分可爱。
小妹聂云台依旧活泼开朗,她挽着可爱的元宝髻,戴了赤金蟠螭璎珞,穿着娇黄色绣银粉缠枝海棠袄子,浅粉色长裙,清丽鲜亮,朝气蓬勃。
范姨娘和贺姨娘也都跟从前一样,一个柔婉得像柳枝扶风,一个爽利得像秋日骄阳。
大姑母、小姑母、母亲的姐姐罗姨妈、大舅妈、二舅妈及各家的姊妹表嫂都来了,唯独没有看到二姐聂芳台。
聂兰台心里咯噔一下,询问地看向范姨娘。
前世她回门,二姐聂芳台便没有回来。
聂兰台当时对自己的婚事满心懊丧,听范姨娘说二姐病了不能回,她便信了,也没心思去管这些,后来才得知二姐并不是病了,而是被二姐夫打了,伤得很严重,无法出门。
范姨娘见聂兰台看她,眼神躲闪了一下,才道:“可不巧了,你二姐正病着,起不了床,便没回来,她遣了胡妈妈来……”
她边说边求救似的去看贺姨娘,贺姨娘便笑着打岔道:“嗳哟,瞧咱们这帮人也真是,见了三姑奶奶回来都喜得昏了头,还不快让三姑奶奶进屋去,看着了凉,回头看世子怎么打咱们!”
众人便一起围上来,拥着聂兰台进了屋。
“三丫头真是有福气的,这三姑爷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侯府世子,人也能干,往后啊,你表弟表妹们可要靠你提携咯。”刚入座,大姑母就拉着聂兰台的手,亲亲热热地道。
小姑母笑道:“瞧瞧,大姐活像见了栗子的猴子似的,先就把自己的儿女扒拉过来了,三丫头没有母亲,她自己还有弟弟妹妹要周旋,哪儿顾得上旁人许多,你就别再给她添担子了。”
大姑母冷笑道:“那些个庶出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周旋的,还能搭台子把他们拱到天上去不成。”
她这话说得范姨娘和贺姨娘都变了脸色。
“大姑母这话说差了,”聂兰台笑道,“旁人家是怎么个情况不知道,咱们家你还不清楚吗?咱家人丁不旺,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不论庶出嫡出,都是父亲所出的亲骨肉,相亲相爱还来不及呢。”
大姑母道:“所以说你父亲早该听我的……”
“大姐!”她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小姑母打断,“今儿是兰丫头回门的日子,你就别提那些老话了,没得扫人兴。”
聂兰台知道大姑母要说的是让他父亲续弦。
其实母亲过世多年,父亲要续弦,他们做子女的也不会反对,但这话从大姑母嘴里说出来,就很让人厌烦。
大姑母素来就是尖酸刻薄的人,最瞧不上庶出的身份,大家都习以为常,聂兰台原本懒得跟她斗嘴,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