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尚暗得飞快,黑色更衬得纯洁透彻的月光缥缈,那许久不曾亮起的凤仪宫今夜点起灯来,照得宛如白昼。
而与此同时,位于内廷西侧的宫殿也是一派灯火通明。作为先帝的遗孀,在改朝换代之后就得移居别宫,那些宫殿通常又以“寿”、“康”、“宁”为名,算是后宫中有名的孀居院。只有太后所居的宫殿是个例外,谁让她有个做了皇帝的儿子,这圣宁宫地界好,又比其他宫殿微大那么些,各方条件也就根本不会差。
楚元奕坐在桌边,身前的餐案上正摆着一个沸腾着的银镀金小暖锅,氤氲着鲜香的热气,他望着那袅袅薄雾再一次出了神——
好想去姐姐那……
明明翌日就是朝见礼了,既不是节令宴,又不是寿宴,太后却在主殿设了道宴席,不仅请了皇帝,还请了关系好的几位太妃。其实论关系,前朝的妃嫔们也算是他的庶母了,又兼是太后亲派人来请,楚元奕只好赴约。
不过见圣宁宫的宴席吃的是暖锅,他也令膳房在准备的同时多做了一份,挑了皇后喜爱的口味的菜送去了凤仪宫。
也不知她有没有吃上?喜不喜欢?楚元奕神出天外。但他清楚皇后爱吃肉食,颇像什么在外游荡的侠义之士。
他在这一众太妃间略显尴尬,那些太妃的年龄都与太后差不多,关系好,那说明有话说,性格也近,就吵得他稍许头疼。大多都是在讨论他和皇后的新婚事,讲几句吉祥话,聊几句八卦也就过了,毕竟明日她们皆能见到那位新晋皇后。
楚元奕不想掺和进去,连膳都不想吃了,他是单独的鸡肉锅子,吊的鲜美的鸡汤,大部分吃的是菜,在汤内涮过,覆着一股鲜味,最后也泡了饭进去。正默默吃着,却听身旁传来话语道:
“皇上最近胃口倒好些了。”
楚元奕侧过脑袋,太后身着艳丽宫装微笑着望向自己,面前也有一道暖锅与数碟小菜,只是她对鲜鸡汤没什么兴趣,吃的是热腾腾的羊肉锅。
于是他浅笑道:“今夜母后您摆席,和太妃们共聚一堂热热闹闹的,这暖锅又吃得人暖和和的,自然有食欲。”
他说完顿了顿,又执起一个酒杯:“朕敬母后一杯。”
这太后在先帝前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也就莫名发觉了点皇帝不对劲的地方,其实她作为皇帝的母后,也清楚他从小性子就这般,但依旧感觉哪里出现了什么细微的变化。
总不可能是因为皇后吧?太后想着,也执起酒杯来呷了口。她们素不相识的,又没有道理使前者这么做,枕边风也不是这样吹的。
至于到底是个什么人……明日不就能见到了么?
为太后太妃酿的酒是特制的,这个时节还盛开着梅花,就用这发酵过的梅花瓣过滤出花汁,外加大量的冰糖倒入酒中,存放一段日子即可开坛,每杯每口酒都能有一抹梅花独特的幽香,多喝点也不会醉。
楚元奕酒量不大,这种倒能应付得过去,而且在皇后眼里这根本不算是酒。只是饮了三四杯,他还是故作微醺推脱着提前离开了圣宁宫,太后太妃们没有多强留,反而一个个露出些许明白的神情,放他走了。
楚元奕登上乘辇,抬眼见那璀璨的圣宁宫,心绪郁郁,汤泰和宋安自然早就觉察了,或者说他们也知道皇帝一开始就不想去赴宴。然而依照规矩,仍然问了声:
“皇上,接下来是去……?”
楚元奕揉了揉睛明穴,像叹声似的吐出一句:
“摆驾凤仪宫。”
他在稳定的乘辇中如坐平地,从圣宁宫至凤仪宫有一段距离,所以他抬起眼眺着天际,鹅绒般的夜幕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更衬得甬道上万籁俱寂,除了细碎的脚步声,仿佛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