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切。
“这是我的私房钱,你收着。穷家富路,去到外面了总归要花钱的。”
“郝妈妈,我不能收——”
怀德推拒着要还回去。
荷包还是强硬的塞进了她的怀里,嘱托道:“收下!这是给你的活命钱。”
怀德攥着钱袋,一霎便红了眼眶。
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只道低声一字“好。”
挥着手,作别了郝妈妈。
小船悠悠的向前驶去,就要游过村口,汇入运河中。
寂静的夜里,远方有人唤她的名字。
前方的山头上,奔跑下来一个提灯之人。从山野的小径上,一直跑到了水岸边。
是菱角!
晃动着手,大喊着:“再会,怀德!”
怀德也勉强的站起了身,朝着菱角的方向摆着手,回应道:“再会!”
小船在夜间航行,一盏灯照亮了阴翳的水面。
怀德坐在船头前,那灯也照亮了她恬淡柔软的脸。
小小的夜航船,驶出了水道,奔向了无际的远方。
*
溪头村并不会因为一个失节的女子离开后有什么改变。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怀德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南湖书院内,整齐的诵读声中,从内堂里走出两个垂着头的少年。
因为他们两个在课上调皮捣蛋,被夫子一怒之下罚去榕树下站着。
连片的树荫,使得站在这里根本看不清学堂里讲学的夫子。
自以为无人瞧见,两个少年就放松了警惕。
提溜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闲聊起来。
嘀咕声像是池塘里聒噪“咕呱”的青蛙。
这厢,顾审言下了课,正要准备去会文阁中挑选书籍。
进过庭院中,听见两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穿着灰褂的少年,正在兴头,激愤道:“说起来,这等失节夫人,还是趁早离开我们溪头村的好。”
旁边的小童附言道:“就是,就是。我娘说了,要是前朝时候,她早就被沉塘了。”
“还敢讲话!”
背后突然一声冷喝。
两个少年回头看去。
完了,被夫子发现了。
顿时面如土色,缩着脖子,紧绷了身子,等着训诫。
顾审言从袖中拿着一条戒尺,一端持在手心。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胆小的少年,十分怕被“竹片炒肉”,自然是什么都招了。
“就是,就是,程家的儿媳妇,发现和人通奸,是被人捉了去,在祠堂里……”
顾审言静默的听完了。
问了一句,“你们可是看见了这妇人是自愿委身的。”
两个少年也没有了刚才私语时的底气。
小声道:,“并无。”
“既如此,那就不该随意编排他人,”
顾审言面色更加严厉。
目光看向自己的学生,问道:“‘人不闲,勿事搅。人不安,勿话扰。’后面两句是什么?”
少年怯懦的回道:“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说。”
“夫子,弟子知错了。”两个少年人自然知道夫子这是在提点他们,赶紧认错道。
顾审言颔首。
“可明白了,若说话不守正心,只听从旁人的,还不如不听的好。”
“弟子知道错了,日后不敢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