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处,她忽的看清了那些被他带进棺材里的东西。
有她送给他的花瓶、有那些她消失之前还没来得及看完的资料、还有她曾经给他带过来的每一件礼物。
它们被他极为珍惜地保留着,直到他自以为的生命最后,那份思念也在他不知陷入沉睡多久之后被成功地传达给了她。
周浅无意中抬头,却发现客厅角落里正摆放着一张似乎是从领主城堡里被转移过来的书桌。
它原来是被放置在他的书房里,在发电机和电灯被试验完成之后,这张书桌上就多了一个和那些华丽繁复的花纹完全不符合,光线也偏向昏暗的台灯。
此刻,那盏台灯正静静地亮着,桌上的文件也没有来得及被好好整理过,还保留着它们主人沉睡之前的原样。
在她消失前的无数个夜晚,他就是坐在这张书桌后方静静处理公务,无论她回来得多晚,总能看到他为她留下的一盏灯。
她的世界只经过了短短的十几天而已——他却在寒冷和虚弱之中挣扎过漫长的数年,直到他沉睡之前,都拼命地想要留下那点儿奢侈的思念。
眼眶中忽然泛起些许潮湿的温热,她的眼泪终于一滴滴落下眼眶。
“我回来了。”她俯身靠在水晶棺上,对棺中人喃喃地说着。
“我……回家了!”
眼泪让她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它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晶棺表面那层薄冰上,又被寒冰瞬间冻结。
片刻,周浅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在自己旁边的世界之树灵魂体,轻声问道:“等到他这次醒了,应该就不会有这些必须要他去用命背负的责任了吧?”
“确实是不会有了,如果说有的话,就只有运营这个‘游戏’一件事是需要他去做的,”世界之树很快回答,“如果他这次能够成功地醒过来,就会成为除了四种自然元素魔爵之外的第五位‘魔爵’。宿主将会继承来自我的一部分创造权能,在世界被完整地合并之前……”
“我明白了,”周浅微合眼,点头,用手指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仿佛是在微笑的表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他不必再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责任所累,可以真正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会拥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哪怕他的未来将不会有她陪伴……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事情是真正完满的呢?
“这也许是我在这十几天时间里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将自己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的双手从水晶棺上艰难取下,慢慢走到那张放置着凌乱文件的书桌前,找出一些没有被用过的纸笔,为钢笔灌满墨水。
一条条全新的猜想和可被用于佐证的公式伴随着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出现在纸面上,那些她曾有幸亲眼看到过的“终极”,或许就能够从它们中的哪一条或几条之中得到线索——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它们会被彻底证实,成为真正为人类所知的世界真相。
在这之后,也许还会与更多的发现让未知成为已知,但她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她能做的只有趁着这最后几个小时时间,将这些她能够为后来人留下的东西诉诸笔端。
在那些她所不能想象的久远未来,她的名字或许不会被人记住——比起这个,她更希望这些研究被证实,研究院和神庙的各位终有一天能够探知世界的本质,并利用她现在留下的这些东西探索出更多可行的理论来。
对于死亡的恐惧有一部分是源于未知——人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死去之后会来到哪里,又去向何方,还有另外一部分是源于他们对于人生的牵绊和不舍。
那些未完成的事情、没有再见到却被思念着的人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