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水的话,只有两位月老,竹牧想了想两位神君的做派,推测道:“是戚楳神君的可能性大些,只是……”
这名字听着耳熟,灵鉴略一沉思,“可是四年前陨落那位天月老?”
竹牧点头。
戚楳神君原是月老之首,四年前旧伤复发药石罔效,最后灵归天地,这在天界不算小事,灵鉴在军中也有所耳闻。
“能确定是戚楳神君吗?”
“五行属水的月老只有两位,另一位不像……是会赠凡人仙气的神仙。”
竹牧说得含蓄,灵鉴却听出些别的意思,另一位月老许是清高孤傲、不屑与凡人来往。
灵鉴又看向哭累了瘫成烂泥模样的残魂,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这枚棋子想来是你说的月老所赠,但他已灵归天地,你见不到了。”
她的话无异于断了残魂所有的念想。
残魂没想到的是耗费多年终于走到天庭,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一瞬间只觉得寒意兜头而下,仿佛不是身在天庭,而是这天地之间最黑暗幽深之处。
他仅剩的灵魂在下坠,似乎永生永世都到不了终点。
“你私自潜入月宫虽于理不合,但你既然冒着风险来了,总不会只是为了和月老叙叙旧,我给你机会陈情,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你大可以放心说真话。只是如果你不愿意说,要么误了时辰你灰飞烟灭神仙难救,要么依天规将你押入冥府问罪,你自己考量。”
灵鉴说完话便拿起桌上文书翻阅,似乎并不急于让他给出选择。
大殿鸦雀无声,残魂在一片静默之中,又抬头看了看。
说话的神仙是武将打扮,但她言语间并不咄咄逼人,左侧执笔的神仙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虽是私自潜入月宫,但审问他的两个神仙却并未对他施以刑罚或强迫他做什么。
他们至少在认真听他说话。
想到此处,残魂的内心似乎终于被火把照耀到,有了些许暖意。
他放下一点戒心,小心试探:“我告诉你实情,你能替我伸冤吗?”
竹牧适时替灵鉴立威,道:“你面前的是月宫正神,下管南斗两星、四渎十二溪众仙及天地月老,若有冤情,但说无妨。”
残魂这才敢正视灵鉴。
她嘴角含笑,似春风带雨,但这和善的笑意配着她威严华美的武将打扮,总让人觉得违和,仿佛这笑意背后还藏着什么似的,因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灵鉴在他眼中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沉吟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说。”
残魂自称袁信,闯入天庭为的是月老给他的一个承诺。
袁信有妻,名曰观娘。两人少年相识,感情甚笃,婚后袁信在外从仕,夫妻俩虽聚少离多,但靠书信传情,依旧恩爱如初。
后来天下大乱,袁信跟随的藩王起兵举事,隔年在江左称帝,袁信在新朝为官颇得赏识,一时境遇大好,终于将家人接到身边团聚。
起初一家人的日子和和美美,只是好景不长,皇帝上了年纪疑心深重行事乖张,加之身边奸佞挑唆,袁信逐渐被皇帝厌恶。他人到中年接连被贬,最后竟沦为誊抄文书的小吏,每月俸禄勉强糊口,家中光景越发凄惨。
而观娘为维持家中生计常年夜以继日的劳作,最后在一个冬天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去了。
观娘过世后,袁信抑郁寡欢,很快也病入膏肓,但他却隐隐有解脱之感,总觉得这一死就能再见到观娘了。
临死前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老者,老者说他许过袁信一个愿望,问他有何心愿,袁信才想起他与老者有过两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