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给了胶东王。
孩子接了过去,却不肯吃,只是将蜜饯攥在手里,眨着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一旁的侍婢见状,以为是阿娇给的蜜饯不合这孩子的口味,于是连忙又端来了新的点心。
我这长门园中的每一个女子,皆由我本人精挑细选,容貌身段各有千秋。我突然间萌生了逗一逗这孩子的念头,便抱着小小的胶东王,问:“儿欲得妇否?”
他用力点头,满脸的天真。
王娡笑说:“小小孩童,竟也知道将来迎娶新妇的重要性。”
我也笑:“他哪里知道这些。定然是做长辈的在他耳边乱说话,教坏了这孩子。”
而胶东王则在我怀里不住摇头,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你知道夫妇是要做什么的?”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知道陛下与母亲是夫妇,知道姑母与堂邑侯是夫妇。你们之间做什么,那么夫妇就该做什么。”
“哟,真是个讨巧的回答。”
我抬手,指尖挨个点过那些窈窕婉丽的侍婢,问他可否中意。
那时我心里的想法是——不管他选中的是谁,我都会将那个女子直接送给他,但绝不会应允胶东王与我女儿的婚事。王娡异想天开,我正好借此机会嘲弄她一番。
然而不管我指向谁,胶东王都是摇头。阿娇不知为何噗嗤笑了出来,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她,胶东王却在这时用力攥住我的衣袖点头。
……我想,这孩子大约是在踏足长门园之前,就得到了其母的叮嘱,今日他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要纠缠上阿娇。
我半是愠怒半是笑,顺口问了一句:“阿娇好否?”
他要是点头,甚至大言不惭的说他要娶阿娇做妻子,我便要亲口斩断这对母子的痴心妄想。
而这孩子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像是思考了一会——真是奇怪,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会“思考”,我看着那张稚嫩的面庞,隐约从对方的眼底捕捉到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聪慧沉稳。
片刻后,我听见他清晰有力的回答我:“若得阿娇为妇,必以金屋贮之。”
那一瞬间,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孩子,以错愕、欣喜、玩味的目光。
甚至就连王娡都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这份惊讶不似作伪,足见胶东王这番话,并非出自母亲的教授。
……这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不是刘彭祖那般的狡黠精明,而是一种更为睿智的灵慧。我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在与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之时,心里涌起了一阵说不上来的感受。
如果胶东王只是向我求娶阿娇,我会将他与他的母亲视作不自量力的庸才,可他这番话却不是在向我索求,相反,他是在给予,所许诺的恰恰就是我最渴望的东西。
“金屋、金屋……哈哈哈哈!”我笑了起来,“好个金屋。你说得对,阿娇就该住进黄金垒成的屋子里。除了金屋,有哪里配得上她?”
王娡离席,朝我伏拜了下去。胶东王则是面色不改,低头将那枚蜜饯含进了嘴里。
“好孩子。”我不再搂抱着他,而是轻轻将他放下,与他视线平齐。在那一刻,我做出了我这一生中说不上是最成功还是最失败的决定,我要将我的女儿嫁给这个孩子,然后将他扶上至高的宝座,“可勿要忘了你说的这句话,你的阿娇表姊,要这世上最宏伟、最豪奢的黄金殿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