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最终会淹没在时光和人海里,直到再也掀不起风浪。
可这「如果」本来就是种奢求。
沈醉和她的心动有时差,日积月累,重逢后放大了所有经年的遗憾。
玫瑰的刺往血肉里扎,连痛楚都要更深刻几分。
也让感情的纠葛难解难分。
然后变成现在的和酒吞。
尹清竹被酒呛出了泪花,盯着头顶的灯光出神。
姚月并不懂。
“你说的这些在我听来就是胜利者的无病呻吟。我棋差一招,只能自认技不如人。”
姚月说:“可是你别忘了,我这次离开,是因为看透了沈醉。但你呢?你看透他了吗?了解他的过去吗?就不怕成为第二个我吗?”
尹清竹放下杯子,转头看向姚月。
姚月似乎是从尹清竹的这个动作中得到了鼓励,也许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语气急促地细数着沈醉的种种不堪:“他就是个石头!捂不热的石头!白眼狼!我跟着他到了上海,那么大的地方啊,我工作忙得要死还要每周末都跨区去找他!他不但不领情,还嫌我麻烦,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姚月越想越气,往事历历在目:“整整三年,我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最后只得了一句‘老同学’。尹清竹,我真是太嫉妒你了。”
姚月想不通,恨恨道:“明明你在他的生活里缺失七年,他最在意的依然是你。为什么啊?”
尹清竹又转回头,并未理会姚月的质问。
姚月确实也不需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反正沈醉已经成了她的判官。
不过尹清竹还是选择纠正她一句:“他最在意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鬼吗?你这话跟炫耀没有任何区别。”姚月说。
姚月的咄咄逼人混着酒气,听起来并不骇人,反倒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虚张声势。
尹清竹并未被她的话震慑住,只是笑着回了一句:“如果心魔也是鬼,那就算是吧。”
“而且……”尹清竹说,“我也不想看透他。”
那样即使在一起了,也会毫无滋味。
姚月怔了一下,她并不理解尹清竹的想法,甚至觉得不可理喻:“你不看透他,就放心跟他在一起吗?”
尹清竹却说:“我没想看透他,也没法看透他。反之亦然。”
她从不需要一张白纸的伴侣,也不希望在伴侣面前自己是一览无余的透明人。
姚月问:“为什么?”
尹清竹道:“我只需要看清他的底色就好了。”
她对伴侣的构想是从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
在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时候,伴侣对于尹清竹来说,是在一起会哭会笑、见了会吵嘴不见又会想念的人。
是海誓山盟,是轰轰烈烈,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是白首不相离的浪漫。(注)
后来青春懵懂,她的第一次雀跃、第一次心动都属于一个人。
她遇见沈醉,以为伴侣是想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人,是未来的所有瞬间都能互相参与的人。
是斑驳的红砖小路,是雨花下共撑的伞,是想要一起考进的大学校园。
而现在,她和沈醉久别重逢,如果从相识算起,已经是十个年头。
这十年里,陌路的空白期竟占了大半。
狂风浪涌都在暗处见不着光,嗔痴怨念是找不回的往事,也是盼不得的将来。
兜兜转转,她对伴侣的具象化想象还是沈醉。
是避不开的悸动,也是抹不去的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