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难把握。
沈乐知分析道:“教学的事情我没法给出意见,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安老师也许在教学能力上没有那么强,但你绝对不能说,她不是一个好老师。”
“看着她,你能说出那句话吗?”
张蕊蕊垂下头,一言不发。
她的内心在动摇。
因为潜意识里,她也觉得,好像不能。
可她不能承认自己的判断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现在也不能,因为从始至终她心里都是矛盾着的——一边依赖着安宁提供的安全松弛环境,一边又渴望一班那种严苛的“精英教育模式”。
思路越理越乱,她自认为不能这样僵持个没完,于是对着安宁说出来憋在心里很久,却总是开不了口的那句残忍的话:
“您是一个好老师,但……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老师。”
令她惊讶的是,安宁听到这句话反而很平静,一丝恼怒都没有,而是用追问的语气:“什么样的老师?一班那种?”
这句话直接揭开了盖在眼前的最后一层面纱。
张蕊蕊低着头。
她的沉默已经替她作了回答。
*
从下午自习一直到晚间放学,安宁一直都没有在三班露面。
根据上一世的经验,如果这时候她进班级了,学生们会大叫着不让她走,甚至还会齐声哭泣。
高强度的压力环境下,情绪会敏感到一个极点,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发集体共情。
在学生眼中,“期末考第一”和“安宁离开”,他们更愿意相信后者。
语文老师原本占了一节下午自习,准备给大家讲讲周末要做的卷子,结果看着一张张哭成花猫的脸,题讲了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安宁鬼鬼祟祟地缩在走廊拐角,踮着脚朝后门张望。
语文老师在心里脑补了一场感天动地的剧情,一时之间情难自抑,也啪嗒掉了眼泪。
“安老师,你知道哦,我刚当上妈妈,情绪不太稳定……”她边说边抹着眼泪,“但你也太狠了……”
安宁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是先解释自己的情况,还是先安慰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没等她说话,便自顾自说了起来:“其实我懂你,懂你这种默默付出的想法。但在现在这个环境里是行不通的。其实,学生挺喜欢你的,你就算跟家长打个保证,学校也不会辞退你啊。何必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赌呢……”
安宁本想顺着她的话说,脑海里忽然就窜出张蕊蕊那句“你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老师”,于是摇摇头说:“学生喜欢没用。提升成绩才是大家需要看到的。”
语文老师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她没料到安宁是这样想的,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安宁闻到自己鼻腔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她解释道:“我也不想打什么感情牌。”
从重生到这里开始,她就开始故意在学生面前装作面瘫了,平日里都刻意冷淡关系,都没想着让学生喜欢她。
可是行不通,根本行不通。
从看见雷好帅在走廊里摔伤后,脑袋汩汩淌着血时,她就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漠视。
那一刻她眼前看到的不仅仅是脑袋流血的样子,而是两年后数次遭遇却从未改写结局的灾难场景。
没有一个人不在流血。
回忆止住,安宁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冷:“就都靠实力说话吧,这样也比较有力度,家长也能信服。”
隔着窗户,她看到还有不少人人在小声啜泣,一边将纸巾盖在鼻子上,一边写着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