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上巳节方才过去几日,向来香客不绝的澄心寺热闹比往日更甚。前来上香的平头百姓达官贵人来来往往,通往寺庙的山间小道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子印。
傍晚时分,下了一个多时辰的连绵细雨停下,隐没半天的太阳终于露出云头。站在澄心寺后山的桃源峰上,太阳和人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让人不由生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我们没有白来,这里真的好美啊!”贺明娇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对襟襦裙,鲜艳的色彩衬得小脸莹白如玉,她此时忍不住走出小亭,目光灼灼如星,欢快的语气中满是兴奋。
贴身侍女新碧和云黛忍不住相视一笑,前者转身从后排嬷嬷手里拿过贺明娇早前解下的兔羽披风,几步追了上去。
“小姐,山上天气本就寒凉,又刚刚才下了雨,您穿得这样少,若是受了凉,可就要喝十来日的苦药了。”
新碧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抖开披风往贺明娇身上披,后者欲言又止,撇了撇嘴,乖巧地配合了她的动作。新碧不禁轻笑,“这披风不厚,要是下山热了咱们再解开,若是让夫人知道您这么不注意自个……”
“好了,我知道了新碧,此事你不可跟娘亲说。”贺明娇声音清亮,透着一股甜味儿。
“新碧遵命。”新碧笑着伏下了身。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黄金盘,投射出万道金光,贺明娇沐浴在这金光之下,只觉心胸舒阔,有种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
只是不过一会儿,金光便暗淡下来。
太阳快要下山了。
贺明娇恋恋不舍地回转脚步,“我们得赶快下山去,不然娘亲该派人来找我了。”
其实从桃源峰到峰下桃花居不远,脚程不过盏茶时间,目能所及,不然贺明娇也不敢独自上山来,即便她带着五六个侍女仆妇。
桃花居是澄心寺新起的女眷住所,前两年因寺里的真觉大师应诏入宫和圣上论佛谈经,澄心寺愈发声名远播,香客倍增,故而寺里不得不连起了好几处新院落以供香客休憩。桃花居离主寺稍远,因为旁边有一小片桃林就叫了这个名,才落成不久,一应布置还未周全,但贺明娇喜欢这三月纷扬,隐见红蕊的桃花林,非央着魏氏要住进来。
正当贺明娇一行人往山下赶的时候,贺府主母魏氏,也就是贺明娇亲娘身边的心腹陈嬷嬷也小跑着上山,见了贺明娇才松一口气,赶忙迎上来,“我的小姐这是往哪里去了?夫人让我寻你赶快过去,大小姐出事了!”
“出事?”贺明娇脚步一顿,随即半翻了个白眼:“她能出什么事?”
贺明娇跟陈嬷嬷口中的大小姐关系并不好,只因她们虽是姐妹,却非一母同胞。
贺明娇出身显赫,贺府是京都侯府,祖上是跟着大业朝开国太/祖的从龙武将,功勋卓著,大业定国之后封赏功臣,贺明娇的太爷爷被封为永安侯,三代而降,现任,怕也是最后一任的永安侯便是贺明娇的父亲贺漳。
贺明娇的长姐贺明珠乃是贺漳的原配妻子罗氏所出,罗氏生贺明珠时难产,撑着一口气生下女儿后,不过三月便去了。之后再一年,贺漳娶贺明娇的生母魏氏为继室,次年贺明娇出生。
此外还有贺明娇二姐姐贺明姝,她比贺明珠只小了半岁,是姨娘柳氏所出。
柳氏本是贺漳表妹,两人青梅竹马,情分匪浅,只是后来柳家败落,老太太觉得柳氏不堪匹配自己的儿子,执意为贺漳聘娶出身将军府的罗氏,为此母子两个还闹出好大不痛快。后来罗氏入府,很快有了身孕,贺漳也寻到机会得偿所愿,纳了柳氏入府为姨娘,一年后生下贺漳的二女贺明姝。
贺漳子息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