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着。
夜晚的医院总是这样，静谧得没有生气。
她没有离开医院，而是走进电梯，上了六楼。
高启兰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房间内开着小夜灯。
床头摆满了新鲜的花与水果，一进屋就香气扑鼻。
高启兰走到床边。
她伸出手，轻轻拨弄床上人散乱的头发，又给他掖好被子。
她终于坐下。
04
“哥。”
“哥，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上手术台时。”
“我本来想，理论知识学那么好，实操肯定也没问题。可谁想到，我一进去就懵了。”
“那么多血，他的家人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当时，我真以为他活不成了。”
“好在我们导师够冷静，一边安抚我，一边有条不紊地做手术。”
“我记得那天回家，我抱着你哇哇大哭。”
“你就笑话我，说我没出息。那哥不同意啊，哥就说我那是共情能力强。”
“我哭得太惨了，你那件衬衫全湿了。你终于不笑话我了。你给我擦眼泪，笑着说，我们小兰啊，长大了，能上手术台了。”
“哥。”高启兰吸吸鼻子，声音颤抖，“我当时小。”
“现在，我才是真长大了。”
“高启盛…”
“高启盛，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
05
“小兰。”
唐小虎在医院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高启兰。
“加班了？”唐小虎为她打开车门。
“嗯，有台手术。”高启兰上了车。
车子启动，唐小虎开口道，“你哥在家等你，今天亲自下…”
“安欣查得怎么样了？”高启兰打断他。
唐小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装作没事一笑，说道，“打听这个做什么…”
高启兰摘下眼镜，捏了捏山根，语气疲惫，“我哥随时可能醒过来，我想确保他的安全不可以吗？”
唐小虎欲言又止。
正巧赶上红灯，唐小虎干脆侧过身，注视着高启兰，斟酌用词，“小兰，你是学医的，你比我懂。小盛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他会醒的。”高启兰再次打断他。
高启兰转过去，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会醒的。”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06
她忽然想起大哥大嫂结婚的那天晚上。
高启兰回到了老房子。
钥匙插进锁孔，月光洒进窗户。
她没有着急打开灯，屏息驻足聆听房间内的声音。
四下安静，却掺杂着细微的抽泣。
她叹了口气，关上门，房间顿时陷入漆黑。
凭借多年的印象，她摸着黑，轻车熟路地走进里屋的小床边，找到了她消失了一晚上的二哥。
高启兰跪在床边，一路寻过去，摸到了哥哥湿润的脸颊。
于是高启兰摘掉高启盛的眼镜，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泪。
“哥在找你。”她说。
高启盛的声音很轻，他苦笑，“他哪有空。”
是的，高启兰在心里回答，哥其实没注意到消失的高启盛。难得，他今天的注意力不在弟弟身上。
高启兰抱住高启盛，她那消瘦高挑的哥哥就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手臂死死地环住她的腰。
像个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