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丝丝暖意时不时地触到脸颊。
清寒隐约听见干草燃烧的噼啪声响,猛地睁开双眼坐起来,发现这里是一处破茅垣,头顶上方的旧瓦尚能遮风挡雨,外面长空黯淡,雨声稀哗浇灌着大地。
墨竹坐在不远处,就着小火堆轻轻地搓着手,湿透的外衣挂晾在一边的枝叉上。
清寒的右肩胛一阵钝痛,低头却见伤口已经处理过,一条白巾扎在上面,那他岂不是……?她心中的气闷仍未消退:“你干的?”
“要不然呢?神仙救你?”他瞥她一眼,“要不是我把你从湖里驮回来,你早喂鱼了。”
清寒心中五味杂陈,眼前炽烈的火光一闪一烁,映衬着墨竹清俊的侧脸,表情是前所未见的沉肃,倒与平时的玩世不恭判若两人。
“糟了!”清寒想起什么,摸摸怀中,万幸缝在衣内的血蚀残卷还在,可是玉佩和半糖丸的瓷瓶找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
“嗯?”清寒应了一声,抬眼看去,他手里抓着玉佩的绳穗正转着圈圈。
“还给我!”清寒急着伸手去够,却因受伤扯住肩胛一痛,不得不把手缩回来。
“瞧你紧张的样子,不就是玉佩么?我那上等货多的是!还你!”墨竹不屑地将玉佩抛出去。清寒一阵紧张,好在稳稳地接住,她将玉佩束回腰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墨竹面前把手摊开:“还有,瓷瓶也还我!”
墨竹疑惑:“什么瓷瓶?”
清寒冷眼:“装什么装?快把瓷瓶还给我!”
墨竹道:“真没见过。”
“是装着半糖丸的瓷瓶!”清寒顾不得往他身上摸索去,“别玩了。”
墨竹站起来躲避:“干什么?哪家小姐跟你这样,老喜欢对人动手动脚的?”
清寒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红着眼眶抓皱了墨竹胸口的衣服:“还我!”
墨竹一愣,垂眸看着她,缓缓道:“我只拿了你的玉佩,没见到什么瓷瓶,你那么想吃糖,我给你买便是了。”
“你懂什么??那不一样……”清寒怅然若失地呢喃,缓缓松开了抓着他衣衫的手,半糖丸是她续命用的东西,如今失了,怕是即刻启程也熬不到地狱谷。
清寒沉默地坐下,墨竹也跟着盘腿坐下。
天色黯成炉灰色,闪电时烁,雷声轰鸣。
清寒抱着膝就近火堆取暖。
墨竹见她面色古怪,问:“不就是瓶糖?至于吗?不吃能死啊?”
清寒被他戳中心事,缓缓道:“我是挨过好几刀的人,死是不怕的,就怕冬天??”
墨竹惊诧:“你爹是镇北将军,怎舍得让你挨刀?再不喜欢你,也不至于让姨娘这般欺辱?听我大哥说,孟君朔待你不错,事事都偏袒着你。”
清寒淡漠一笑:“世上所有的事都是利益使然,谁会真的偏袒着谁?人心比冬天冷多了??”话未说完,忽一件暖袍翩然落下,覆没清寒的脑袋。
清寒将衣袍从面上用力扯下来,横眉瞪着墨竹,只见他悠悠道:“你比我岁数小,说出来的话那么凉薄,你当人跟蛇一样是冷血?没错,披着人皮的畜生满街跑,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的血热着,也值得信赖托付,他们不曾企图从你那得什么好处!”
清寒反唇相讥:“你命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没见过蝇营狗苟的龌龊。”
墨竹扬眉:“少废话,你不一样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
“我?!”清寒不知如何反驳,一阵雨风吹来,冻得她打了个喷嚏。
“我的外衣干了,借你裹着,快把你的湿衣脱下弄干,免得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