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疾言厉色,恐怕姚家的这人还能再添几分胆色,甚至同陆琰再吵一架的都是有可能的。偏陆琰来这么一出,反而让他不知所措起来。人家的公子谦和有礼,他也没脸再无理取闹,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那个、那个,原本就是小的分、分……”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分内之事这个词怎么说,只得讪讪地低下头去。不想陆琰带着那温润平和的语调再次开了口:“原本就是我家之事,不若让老严陪我们走这一趟吧。” 那人闻言一惊,生怕陆琰去姚家告状,赶忙抬头。他还未来得及出言恳求,却见陆琰从袖中掏出了个钱袋,塞进了他手里。 这下别说是他,就连一边看着的老严都愣住了。陆琰恍若不觉:“小小心意,您拿着打酒吧,只当是我为今日这事赔罪了。” 天上掉馅饼也没有这种好事,那人看着陆琰的脸,终于在陆琰的眼神中确认了陆琰没和他开玩笑,赶忙道谢:“多谢二公子,多谢二公子。” 眼见那人欢天喜地地跑了,老严看着其人的背影陷入犹豫,又看了一边站着的陆琰,最终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虽说他是人家的人,应当有礼些,可二爷这……脾气也太好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琰又拿出了个钱袋递给了老严,“这次还要累你送我和三妹妹出门,也只当作补偿吧。” 这事儿放在姚家的车夫上还能算是大小姐做人情他白饶的,可放在老严身上就是真的分内之事。他拿着月例,如何再好意思收钱,连忙同陆琰推让。 陆琰摇摇头,不肯收回:“进了书院还有不少要用钱的地方,笔墨纸砚都是要自己买的,我也只能解解燃眉之急,日后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些你拿着,便是给孩子们添些衣服也是好的。” 他虽然面上一切如常,实则心跳如擂。名义上是慷慨解囊帮老严一把,实际上也存了心思,怕万一露了什么端倪,看在钱的面子上老严能替他瞒过这一次。可没想到老严这人太实诚,对着他就跪了下去。 陆琰忙不迭去扶,见老严惊喜到不知该干什么才好,连忙提示:“你切先将钱放下,莫叫人瞧见了。” “对对对”,老严连连点头,跑出几步后又才想起来正事:“那三姑娘?” “你且先去”,陆琰摆摆手:“她没有那么快的,我等着就得。” 他话音才落,代步的小轿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陆琰定了定心,这才过去接。他正犹豫要如何支开抬轿之人,便听见后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姑娘要下轿了,都不许看,转过去。” 陆琰一怔,正对上雁儿一双狡黠的眼睛。 他家从来也没有过这种规矩,姑娘虽不常在外院走动,可每每出门都是大大方方,并不怎么担忧让人瞧见。 雁儿乍一说,那两个轿夫也懵了。虽是听话地转了过去,心里却纳闷,其中一个与雁儿相熟,又不惧怕陆琰,便大着胆子开口议论了一句:“我们常在内院走动的,又不是没见过姑娘。” “闭嘴!”雁儿闻声立刻大喊:“姑娘伤成这样,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这个理由寻得蹩脚,陆琰一时没撑住就笑了。气氛一下松快起来,那两个轿夫也大着胆子笑了笑。 他们不敢回头,看不见陆琰和雁儿的动作,只听见一阵声响之后,耳边传来陆琰轻飘飘地一句:“姑娘大了,是该有规矩。” 二人原本就不大警惕,又听陆琰这么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便也没再起疑,雁儿叫他们时便跟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