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袭了她满身,黑缎长发如瀑飞舞,衣裳衬得人儿单薄瘦弱,立在风中,背影虽伶仃却坚韧若竹。
身世如柳絮浮萍,半点不由人,她的刀剑向着别人,也护卫着自己。
长夜漫漫,压在肩膀上沉沉的,窗棂上折射的雪光成为这寂寂长夜里唯一一抹亮色。她抬眼向外看去,今夜星子寥落,便连孤月都隐去不见,临天国离着大燕国那样遥远,也不知哥哥是否安好?
无尽的思念深长悠远,记忆中哥哥的面容渐渐浮现眼前,可是,有一点模糊。
心不安地跳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遗忘是她最恐惧的事。
太多事被她遗忘了,她只记得自己是燕国长公主培养的细作——离,以及她有一个哥哥。可如今,她竟然连哥哥的面容都模糊记不清了。
现在,她只剩下哥哥了。
遗忘使他惶恐,她不知想起来什么,疾步走至梳妆台,抽开一个暗格,里面是一副卷轴。燃起灯烛,将卷轴展开,上面是一个青衣男子,眉目温润如徐徐清风,唇边笑意清浅,手中执着一枚画笔,似是要为谁作画。
她颤着手拿着画,将画凑近了些,想将哥哥看得清楚,记在心里。这画是她离别那日背着哥哥偷偷画的。
她画好画足足用了五天时间,每天画一点,趁着她没有完全忘记哥哥,用尽全部心力去画,生怕画得不像。好在她跟哥哥学过作画,一副人像画了八九分像,还有两份哥哥的神韵,藏在她的心里。
长公主和她曾有约定,只要她完成任务,她就答应她与哥哥团聚。她待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等着盼着,已经数月了。
铜镜前,她看着自己,心中泛起几丝悲凉。
镜前女子,一张瓜子脸粉黛未施,浑然天成,柳眉如月,琼鼻一管,檀口半抿,温婉明艳。可唯独那双桃花眼眸清冷深邃,带着几缕锋芒冷锐,与这张温婉静人的面孔格格不入。
这是她的秘密。
除了她身边的红叶知道,她的这张脸根本不属于她,而苏娮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也不属于她。她早已与人换了面容。
换脸,本是奇法异术,世上鲜少有人掌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那刀剥面皮的剧痛撑过来的,只知道她疼晕了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苏娮。
她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要她更名改姓换脸,可她没有旁的选择余地,为了哥哥,她只能去承受这一切。
她可以不要身份名姓,失去记忆,可是唯独不能失去哥哥。
寒夜深重,又是一个不眠夜。
苏娮借着烛光看画,一直枯坐到了天亮。
……
“小姐,你又失眠了吗?”
瞅见苏娮眼下的青黑,霜菊有些心忧。今日可是小姐入宫伴读的日子,若叫老爷夫人见着小姐这副模样,必然少不了要责罚她。
苏娮拧了手帕子净了脸,慰了她一句:“你不必担心,若爹爹问起来,便说我挑灯夜读就好。”
霜菊得了她的话才放下心,小姐自从一年前被继夫人从乡下的庄子接回来后,她便一直服侍她。与她之前服侍过的主子不像,这位主子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性子极好,明晓事理,可是唯独运气差了些,失去了亲生母亲。
霜菊拿来一套百花穿蝶的衣裙,服侍她穿衣。云锦百花屏风下,褪去外头的睡衣,便见里头一件鹅黄色绣着鸟雀的小衣。美人臻首低垂,锁骨精致莹白如玉,玉峰傲然,腰肢柔软,曼妙绝美。霜菊默默地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毫无特质。
苏娮见这丫头盯看着自己,耳际添了一抹绯红,不自然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霜菊呆呆地回过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