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碾米磨面的、榨油的、产豆腐的作坊和铁、木、竹业工场店,这些店面后的遥远依稀可见大型工厂。
一家洗衣店门前,搭起一排排绳架,挂满了纯色的衣服,其中白色最多,应当是穷人里比较不穷那类人之间的流行色;裁缝铺门口坐着两个缝补破衣服的老妇人,也不知道她们把这点衣服补完,能挣几个子;水果店门口的男人,守着两箩筐无人问津的水果,没想到店内出来了一人,两人好像就吵起来了——原来他不是水果店的伙计,是同行来抢生意的。
最魔幻现实的是,一家木器作坊前,堆放着新打制的木箱,一个看着最多四五岁的小娃,围着围兜带着袖套,一副小学徒打扮,正在用锤子还是榔头,给箱子打孔。
雇佣童工犯法啊喂!还是个超级小小童工!
哦!她忘了,这是民国,哪有法律呢!
是民国,是老上海。
老上海,其实是黑白照片中的上海,也是谍战片里的上海,有黑瓦平房,也有西洋高楼,有人力车夫,也有一闪而过的挂着白帘的黑色小轿车,平头百姓们确实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宋利之也想怀疑这是一场沉浸式剧场演出,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上海。
绝不是饿殍遍野、只有黑白二色的压抑,也绝不是十里洋场、繁华明亮的奢靡。
很普通,普通得仿佛这里是一个年代久远、未经开发的小村镇。
也许是她适应环境的能力超群,但假如是她,去这样的小镇旅游,只要住上几天,就会有一种完美融入的归属感。因为这这个地方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风景人文,交通地铁,短短几天就足够摸清,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享受着接下来的,换个城市逃离的慢节奏生活。
所以她甚至有种,自己就是生在这个年代的人。
那些街边叫卖的小摊贩、人来人往的商铺洋行,明明声音嘈杂、热络拥挤,在宋利之的视线中,缓缓退后、退后……仿佛慢慢褪成黑白色,最终变成一张小小照片里的模糊不清,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也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