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并未离开,膝盖一弯,又准备跪下去。
绿蕙暴脾气上来了,一脚踢向他正准备弯曲的膝盖,“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怎能随意向外人下跪?”
男人吃痛,一把推开绿蕙。
“你懂什么?”他指着众人,“你以为他们是来干嘛的?这帮人就是守在这儿,等着我夫人咽气,好将她剥皮炖汤。”
青鸾和绿蕙倒吸一口凉气——
骇人听闻。
卫昭皱起眉头,气势十足,“那又如何?有我卫昭在,他们谁敢!”
她挡在院门口,身子单薄瘦削,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的气场让聚集着的百姓忍不住后退。
卫昭给了绿蕙一个眼神,绿蕙迅速将段公子拽进了院子里。
有胆子大的百姓出言嘲讽:“呵,一个女娘说什么大话。”
卫昭仿佛听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笑话,大笑出声:“众生皆有面具,一念之间,人即是兽,敢问诸位,面具之下,胸膛之中,究竟是跳动着怎样一颗心?”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一僵。
卫昭含笑而立,自有风骨,目光掠过面色各异的百姓。
“卫家军将士忍饥挨饿,将粮草分于你们,不是想看着你们变成踩着他人的尸骨吞噬他人血肉的怪物。
天祁的子民,该堂堂正正的生,明明白白的活,绝非如此——
苟且偷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片刻。
但很快,又有人质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位女公子,你瞧着便身份尊贵,与我们不同。你说的话,我们凭什么相信?”
“就是。”有人附和。
卫昭一笑置之。
“就凭我姓卫。”卫昭铿锵道,“我卫家高祖辅佐先帝开国至今两百年,世代戎马,满门忠烈。
我十二岁入军营,打过上百场仗,斩杀敌军不下千人,你们说我凭什么?”
你们究竟是不信我,还是不相信卫家军的忠勇为人?你们大可去府衙瞧瞧,那素白之下,满地的将士尸骸。”
卫昭语气沉而有力,腰背挺得笔直,面色平静地看向百姓。
这一刻,她仿佛是前世那个为了家国太平,毅然决然带兵出征的凤宁长公主。
百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个个眉头紧皱,神色几番轮换,每个人的面庞上都呈现难以辨别的复杂之色。
又过了片刻,沉默的众人渐渐散去。
巷子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穿着柔软暖和的狼皮大袄,手里捏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木盒。
到了卫昭跟前,他将盒子递了出去,“给段夫人。”
青鸾上前,正准备接过,被卫昭抬手制止。
卫昭亲手接过老者手里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株上好的百年野山参。
卫昭冲着老者拱手行了个大礼,“卫昭在此谢过。”
“年少时,老朽也曾是卫家军一员,有幸见过卫庄卫老将军的风姿,风陵渡一战,卫庄将军救过老朽一命,今日便用这参还了吧。”
卫庄是卫炀的父亲,算起来是卫昭的外曾祖父。
老者说完,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段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卫昭不敢耽搁,吩咐青鸾绿蕙守着院门,她转身进了屋子里。
段公子守在床边,抓着夫人的手痛哭流涕。
钱婆婆使劲掐着段夫人的人中,让她保持清醒。
卫昭上前拍了拍段公子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段公子怒视着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