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了,昌平君那对大王是满腹怨言,满腹的牢骚。
熊启才不怕扶苏,他怕的是嬴政。
当说完这些话后,他觉得轻松多了。
熊启微笑着看着扶苏。
他知道扶苏身边站着的这些宦侍,有不少人是嬴政的眼线。
事实也和他预料的一样。
仅仅是打一桶水的功夫,就有人利用帛书、密语这样的传讯方式把熊启说的每一句话都传给了嬴政。
坐在王座上的嬴政听到这些话,只是冷篾。
“寡人一直都知道他为这些事情怨恨寡人。可是寡人觉得他失去相位并不冤枉,因为他总是借助那些贵族的力量胁迫寡人,让寡人和他们这些贵族共同治理天下。”
“可是诸侯国衰落的根源就在于此,君王的政令总是受制于贵族,他想要阻挡寡人,寡人又岂会留着他。”
“他竟然还暗讽寡人,认为寡人是过河拆桥,见利忘义之辈。殊不知如果不是寡人念及旧日恩情,念及王后,他早就身首异处。”
赵高听着,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为昌平君这样的人生气,实在是不值得。”
“说的是,他已经败了。”嬴政眼中带着笑意。
——
羽阳宫里,殿中站立的人缓缓道出,“叔公说的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叔公要是真的能够这么想,那么我们一家人都能够其乐融融,继续下去。”
熊启不想搭理扶苏这个混小子,他只要开口说话,自己总觉得不舒服。
而且搞了半天,扶苏根本就是拳绣腿的功夫,而且他作为一个没有封君的太子,就算要和他联手,他也只有一个太子的名分作为筹码。
他没有广袤的封地,独立的军队,根本不足以成事。
昌平君自然不把扶苏这些把戏当回事。
熊启望着扶苏,就静静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还瞎编出什么话来。
“不过叔公有几句话说错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有些人虽然年龄在渐渐增长,可是他的野心也仍旧是青壮年一般。是以有些人虽然被罢官在家,可是身边总是聚集了一大群旧日属吏。”
“扶苏年少,不曾经历过什么事情。只是扶苏听老师说,过去文信侯就总是做这样的事情,他虽然被迁徙到了咸阳城外,可是六国之中拜访他的门客络绎不绝。”
“这就让即便有心让他活下去的君王都感到为难,因为他做的事情触怒了众人。”
“我以为,得罪一个人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当一个人想要和一群人作对,那他应该为自己的作为感到后怕。难道他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
冰鉴上的雾白色的水汽冒出来,被风裹挟着,忽地就在殿里打了个旋,让所有人都感受了这样一股寒气。
熊启只是微笑。
他是平定了叛乱的人,靠的就是胆量和谋断,还会怕死呢。
面对扶苏说的这个死字,熊启岿然未动,反而是静静笑着。
“这不是一个人和一群人作对。是一群力量小、人数少的人,和一群力量大,人数多的人。”
嬴政只想一人独大,他的作为引起了所有贵族的不满。
他熊启不是一个人,背后是整个楚国贵族、乃至秦国贵族。
而嬴政,他身边只有那些从农夫、说客之中提拔上来的乡野之人罢了,他怎么能成呢。
扶苏则道,“我所说的是一群人,指的是臣吏百姓,而不单指那些出身贵族的人。有时候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