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姜柚趴在姜怀野宽阔有力的背上,视线被喜帕遮住,只能看见晃动的珠串,还有他背上的一小块衣料,他走得很稳,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呦呦,你太轻了些,哥一只手就能把你托起来,还需得好好养养,像以前那般珠圆玉润的才可爱。”
姜柚沉默了一下,她哥这种能够轻轻松松拉动十石硬弓的人,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在大景,一石等于四钧,一钧等于四斤,十石那就是一百六十斤啊!
想了想,她还是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好,我会努力的。”
姜怀野微微一笑,素来冷峻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柔和,继续认真地说道:“如果受了欺负,你就告诉哥,就算他是太子,哥也帮你教训他!”
姜柚拍了拍他的肩,悄悄说道:“哥,你放心,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闻言,姜怀野一顿,话锋一转,十分双标且没底线地说道:“你欺负他……就欺负了吧。”他家呦呦是个好孩子,如果欺负他,他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错。”姜朗行没去前面招呼客人,一直跟在旁边,随声附和道:“你哥要是不行,还有你爹在呢,别害怕,在家不让你受委屈,嫁给太子也没有让你受委屈的道理!”
其实两人这话说得属实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姜柚心里感动,轻笑一声,伸手摸索了一下,见姜朗行把手伸过来,她抓住他的食指晃了晃,说道:“爹,我晓得的,你就放心吧。”
过了一会儿,姜怀野跨过门槛,把姜柚背到了府外。
卫崤已经等在外面了,他骑在乌云踏雪上,身着明红的广袖长袍,金丝绣做繁复的纹路,如丝绸般垂坠的布料上闪着暗光,衬得他本就深邃英隽的眉眼更加流丽矜贵。
一片热闹和喧哗中,他翻身下马,紧紧地盯着姜柚,下意识地跟了两步,直到她被姜怀野送进了华丽的喜轿中,他才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朝着姜府的长辈行了一个礼,冲大舅子一抱拳,才翻身上马。
队伍朝着东宫的方向走。
红妆十里,媒婆和侍女手上都挎着竹篮,里面盛满了糖果、干果和铜钱,一刻不停地撒了一路。
人们围在街道两旁,一边抢东西、说吉祥话,一边震惊地数着这一抬接一抬的嫁妆,杠夫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显然里面的东西都装得很满。
“新人到——”
喜婆高声呼喊,东宫众人忙不迭地上前相迎,姜柚坐着没动,之前姜老夫人跟她说过成亲的流程,下轿之前,新郎还要朝轿门的方向连射三箭,意为“三箭定乾坤”,可以为新娘驱除煞气。
卫崤从缁衣卫手中接过弓箭,三支箭一齐搭在弓弦上,劲瘦有力的长臂一拉,三箭齐发,轻轻松松正中喜轿。
喜婆一怔,连忙高声唱词:“一箭射天,天赐良缘合家欢;二箭射地,地久天长人如意;三箭射向远方,生活美满爱久长。”
卫崤收手,把弓箭扔给缁衣卫,迫不及待地大步朝喜轿方向走去。
姜柚坐在轿中,听得三支箭齐发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掀开红色的轿帘,伸到了她的面前,手指瘦长挺直,骨节分明,干干净净,食指和大拇指关节处有一层薄茧。
新人在成亲之前不能见面,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本来她一路上都还算平静,眼下看见这只手,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宛如嘈嘈杂杂的细雨。
她抿了抿嘴,伸出手,把手搭在了卫崤的掌心。
少女的手,白嫩又匀称,指尖还泛着一点淡淡的胭脂色。
卫崤垂眸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握紧了姜柚的手,领着她出了喜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