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浦拱手谢过,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情绪,抬脚迈入内殿。
入殿三步,抬眼见一身明黄公服的赵构正坐于殿上,翻阅试卷。
张浦当即止步,拱手深深一拜,口中道:“臣,潭州张浦拜见圣上!”
“免礼。”赵构将手中试卷放下,抬头朝殿下看去。
见张浦身材修长,仪表堂堂,举止得体,神情自若,心中很是满意,不由起身朝他走去。
张浦见状心中一慌,圣上怎么还走过来了?
惊慌间,急忙拱手再施一礼。
赵构微微一笑,在五步之外停下,开口问道:“你祖籍何地?”
施礼过后,张浦稳了心神,当即回道:“臣祖籍和州。早年兵乱,全家迁至明州,后来父亲得朝廷恩赐为官,臣便一直随父在各地游走,近五年都在潭州。”
“哦,你族亲之中有人在朝为官?”赵构略显惊讶。
张浦如实回道:“建炎三年九月金国军前通问使、直龙图阁、假礼部尚书张邵,是家父族兄。因伯父膝下无子,朝廷恩赐惠及全族,家父得以为官。”
“原来是张卿子侄,难得,难得!”赵构点头,大加赞赏。
建炎三年之事,赵构不曾忘。
当年金军大举南下,势不可当,他曾下诏征召使臣,赴金营求和,可满朝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愿当此任。
而原是地方小官的张邵听说此事,慨然请行,出使金营,谁知却被金人拘押至今,生死不知。
“你在对策中说,荆湖又起民乱,确有其事?”感叹过后,赵构问起策论。
张浦回道:“去年岳飞被问罪,荆湖民间就已有风波,年初更是有贼首后人带领刁民,公然闯官衙劫县狱。当时家父和臣就在衙中,家父还险些被贼人所伤。”
赵构不由皱眉,“县衙没有弓手守卫吗?”
“县衙虽有三班衙役,但那些人与地方豪强关系密切,而豪强都是早年荆湖之乱中被收服的水寨头领,他们又与同是头领而被招入军队的人关系颇深。如此一来,县域之内,几乎全被他们控制。”张浦道。
“你是说荆湖驻军之中,有人跟地方豪强关系紧密?”赵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张浦回道:“是。听说岳飞当年平定洞庭湖叛乱,在乱民中招了好几万人入伍,其中不乏兄弟子侄、亲朋故旧。”
赵构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朝廷要裁撤荆湖大军,你说该如何做?”
张浦似乎早有考虑,稍一思索,便回道:“臣以为大军之中水军不可撤。荆湖多水,若水军士卒归乡,便如猛虎归山、鱼入大海。建议将水军调走,远离荆湖。”
“精锐步骑也是朝廷供养,可以拆分,调离荆湖,替换别处驻军。普通军队,可以就地遣散。”
“臣大胆妄言,请圣上恕罪!”
答完,张浦赶紧拱手施礼。
“很好,退下吧。”赵构转身回到御案前。
“臣告退。”
张浦拱手退出殿外,后背已然全湿,一片冰凉。
四月初七,东华门外。
御街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
宫门前,在威武齐整的殿前司禁卫拱卫下,朱紫大员、今科考生近五百人,分列数队。
宫门下,楼炤亲自持金榜唱名:“福州陈诚之,擢今科进士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授左承事郎、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建康府秦熺,登今科进士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以通直郎官应进士举,恩例转三官,优擢左朝奉郎、添差通判临安府。”
“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