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平常,可话锋落在人身上却如刀尖般凌厉,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煦在外征战多年,见过数不尽的尸山遍野,主宰过太多人的性命,这都铸就了他这一身的利气。
“小人知道。”张忠老老实实地说道,没有抬头。
见他如此诚实,萧煦也没有过多施压,还是正常地问道:“那你可有何话说?”
张忠情真意切地说道:“小人并未与他们相认,他们并不知道小人就在将军府,请侯爷明察。”
“这么说你知道工部尚书张承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萧煦问道。
“知道。”张忠一字一顿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与他相认?”萧煦疑问道。
张忠已年过半百,头发也早已黑白相间,泪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的时候,已经不能直直地落下来了,很多都会积在褶皱里。
他说起自己的事情。
他被山匪抢走的时候,刚刚记事不久,那山匪嫌他们村子穷得连个牛羊都没有,就扬言要抓小孩回去吃了,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一群小孩被关在一个永远黑乎乎的房间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身边的哭声越来越少,房间里越来越冷。
就在张忠也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人撞开了大门,带进来了光亮,这个人气场强大面露凶色,手上还握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大刀,可是他却成了张忠心里的英雄,这个人就是萧煦的父亲老侯爷,萧成权。
萧成权将张忠带回了府,交给了府上当时无亲无故的冯管家收养。冯管家念他已经记事而且还有在世的亲人,便没有改他的名字,以便他将来可以跟家人团聚。虽然张忠好几次提过想要改姓为冯管家续后,但冯管家总是摇摇头说,你就是我的儿子,跟姓氏无关。
张忠就是这样在将军府无忧无虑,吃穿不愁的长大了,然后成为了新的管家。
但是他总想念着南州,想念着自己的哥哥姐姐,所以他闲来无事总会去鬼市转转,吃吃那里带着南州二字的小吃,喝喝那里的小酒,心里就会舒服一点,他也会打听打听哥哥姐姐,却在好多年前听说哥哥之前所在的家兴窑口早就不在了,至于那个村子,早就没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山匪屠了。
至此,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每逢清明时节便会朝着南州的方向,烧上些纸钱和金元宝,希望哥哥姐姐在黄泉下,可以吃饱穿暖过得舒坦一些。
但是在去年的时候,因为修建山河关的城墙,让将军府跟工部的人有了交道,张忠这才得知工部尚书名叫张承,跟自己哥哥的名字一模一样。
他曾经偷偷看过张承的样子,可是却只有陌生,那个彬彬有礼谈吐文雅的尚书跟记忆中的哥哥无法重叠在一起。他故意跟张承制造偶遇,有过两次交谈,但对方也全然没有反应,每次不过蜻蜓点水,潦草两句。
张忠来到鬼市打听张承的信息,然后得知他是湖州贡县人,考取了功名,剿匪有功做了县衙,后来又因为清匪和筑城墙的功劳,提拔到京都做了尚书,还打听到他并无兄弟姊妹,父母早年死于山匪之手,所以他也恨透了山匪。
张忠只道自己想的太多了,天下万万人之多,叫同一个名字何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是自己多年的心病作祟罢了。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彻底放弃的时候,他却得到了另外的消息,那是一封信,信上说张承就是他哥哥,所谓的湖州贡县人的籍贯不过是假的,信上还说公主府的张管事便是他的姐姐。
最开始他是不相信的,他觉得是别人在跟他恶作剧,想要看他笑话,可后来他又想谁会这么无聊来消遣一个奴仆呢,后者占了上风,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偷偷跟踪张承,结果还真让他看着了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