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节在大梁是非常重要的节日,皇室式微,该有的仪式却不能少。
祭祀如常进行时,谁也没有料到鲁兴会突然发难。
吏部尚书万大人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祭祀台下命丧当场。
当初呵斥不过凭着一时意气,后来他有意称病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外面有宰相唐修林斡旋,鲁兴几次想下手皆铩羽而归。
如此平静了一段时间。
冬至日,料想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正式场合放肆,万大人整整衣冠,随文武百官跪拜行礼。
头一低,就没抬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李阙脚下时,万大人眼睛半睁还带着笑意,如生前一样和蔼可亲。
李阙僵立当场。
鲁兴挥挥袖子,砍人的太监随即将无头尸身拖下,另一个太监走到李阙面前,拱拱手说:“陛下,冒犯了。”弯腰端起新鲜的脑袋一同下去了。
十分贴心,大概会给万大人拼凑个全尸下葬。
李阙动了动脚,太监嘴上说着冒犯,端起脑袋时却不注意,腥臭的血液从空洞的容器里淅淅沥沥地淋了他一靴子。
百官鸦雀无声,淋漓地鲜血在李阙脚下蜿蜒。
到底是谁的血?李阙茫茫然,好像是他的,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浑身痛呢?
鲁兴很满意他造就的场面,并且毫不掩饰这种满意,“陛下在想什么?文武百官都等着呢,别耽误了仪式才好。”
唐修林在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手指颤抖,“鲁兴,你欺人太甚!”
“臣劝唐大人别随意指人。”鲁兴随意将唐修林指头按下,“不然当心哪天就没了。”
“你……鲁兴!”杨修林打着哆嗦,胡子跟着颤动,“你竟然在祭祀台前谋杀朝廷命官,还敢威胁于我,你简直无法无天!”
“唐大人,臣可当不起无法无天四个字。”鲁兴对着唐修林露出挑衅的笑容,身子都没转过来,随意冲李阙的方向拱拱手,“臣早就向陛下请示过。”
他又看向沉默的百官:“不敬者,就是如此下场!”
他的肆无忌惮再次惹怒了唐修林,“你凭什么称臣?你一个阉贼岂能和百官一样称臣!”
“唐大人说得有理。”鲁兴抖抖松垮的肉,“只要将百官一同阉割,他们就和臣一样了,不会再有人介意称谓,多好啊。”
“你……”唐修林脸色由青转黑。
百官一阵骚动,“唐大人,别说了……”
“唐大人,正事要紧。”
“是啊、是啊,唐大人稍安勿躁,陛下还没发话。”
唐修林听到环视百官,听到这些话气得发抖,也是听到这些话他终于想起上首还站着个人,转身沉痛唤道:“陛下!”
吵闹一通后,随着这声唤,所有人都盯住前面唯一的人。
李阙讽刺地勾起嘴角,收拾烂摊子倒想起他这个陛下了。
他想挪动脚步,靴子却仿佛被血液牢牢粘黏在地,沉重得无法抬起。
他沉默了太久,百官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这时礼部尚书开口询问:“陛下,祭祀是否要继续?”
“撤了吧。”
李阙话音刚落,众人吁气的声音响彻大殿,百官尴尬地低头快速告退,不一会儿刚才人头攒动的大殿上只剩寥寥数人。
鲁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唐大人,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鲁兴,我劝你不要太嚣张。”唐修林一字一顿,“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可以送给万大人,可惜他没早点听见唐大人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