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你们新兴郡府的官员,都是什么路子?”
这样说着,她的目光又是有意无意地掠过了对方的那一双官靴。
确实大致与书页上的痕迹相合。
“这就被看破了啊……”那人稳住身形后听得谢长缨的话语,便也收了反击的阵势,只是一面忙不迭地掸着衣上的尘土,一面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既然都是自己人,形迹可疑还下这么狠的手,又是想做什么……”
谢长缨见此人已然默认了自己的猜测,又见他分明一身郡府武官打扮,看起来虽也算英姿挺拔,到底似乎不过与自己一般年纪。
她心中思量已定,因而扬了扬手中的书页,又是慢悠悠地笑着:“秦都尉,若要说‘形迹可疑’,似乎还是您更胜一筹——若我不曾猜错,您想必是听罢谢校尉和齐郡守的论辩,就背着他们私自来此吧?”
“这都被猜到了——你是谢府的人?不然如何这么快便听说了谢校尉之事。”那人摆了摆手,目光却也不由得落在了书页之上,“可莫要说什么‘您’了,听着奇怪。”
“不错,”谢长缨心念一转便起了几分戏弄的心思,面不改色地胡诌起来,“我是谢府的侍女暮桑,奉谢徵公子的命令先行来此一探。”
“雍城秦氏,单名镜,表字鉴明,见过……暮桑姑娘,称我‘鉴明’即可。”新兴郡都尉秦镜自然也是简短地自报了名姓,只是在末了仍旧是顿了片刻,似乎并不十分相信谢长缨的这番说辞,“既然如此,姑娘方才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发现——一定要说的话,便是秦都尉太不小心了些。”谢长缨这样说着,却反是将那书页收了起来,含笑的语调听来却是冷了几分,“不过依照秦都尉方才一番应对来看,似乎也并非大意之人啊……还是说,有什么更为重要的发现,令阁下一时来不及顾及这些细微之处呢?”
“……姑娘恐怕不仅仅是谢府的普通侍女。”秦镜颇有几分忌惮地退了一步,神色不变,“姑娘的身份,我不敢妄加猜测。不过那位证人是否愿意出来一见,便不是我能决定——”
然而秦镜话音未落,驿站那虚掩着的门扉便被人蓦然推开。
“……谢姑娘?竟然连你都出面了?二位进来说话吧。”
闻声推门而出的年轻人生得倒也英挺标致,只是谢长缨未见其人时,便已然认出了他的声音。
“流徽?”谢长缨讶异地挑起了眉,淡淡地瞥了秦镜一眼,而后便疾步走上前去,将书页递给了流徽,方才的笑意虽是隐去了大半,发问的话语却依旧带着几分戏谑:“这我可是不明白了,你家公子不好好地在洛都当他的廷尉寺少卿,眼下又是要唱哪一出戏?”
“如今的洛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流徽轻哼一声接过那些书页,率先回到了这无人的驿站之中。
秦镜立时便也明白过来,快步跟上了两人:“原来兜兜转转,你二位是熟识?”
这处荒废无人的驿站自门外看来尚且并无异常,待得步入其中后,谢长缨方才见得此处桌椅倾倒毁坏了大半,残破的书页混乱地四散着落于角落处,蒙着薄薄灰尘的地面亦是清晰地留下了新近的冲突争斗痕迹。
“算是。”谢长缨倒也不拘小节,就近拾起了几张书页大致看过,见得那些残页的断口亦是毛糙而略参差。而后她择了一处尚算完好干净的木桌便纵身坐了上去,看看向了流徽,“长话短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秦镜亦是微微颔首以示附和,拾起了别处散落的几张书页,复又颇有几分好奇地看向了流徽手中的书页。
一道微斜的日光倾泻入室,照得那些细细的浮尘也闪烁起了点点的淡金色,于几人的衣袖生风之间升腾又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