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临近婚期,岑水儿越是恐慌。
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能让奶奶早些看到他穿嫁衣嫁给能托付一生的人,岑水儿心里更期盼奶奶能送他出嫁;又想时间过得慢些,奶奶能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人啊真是无能又复杂的生物,总有那么多需要牢牢记住的事却在时间长河里蒙上白布,总有那么多想要留住的人,不论多用功毅扳不过生离死别。
岑奶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岑水儿的眼睛几乎黏在她身上,恨不得眼睛都不眨。
白日守着岑奶奶,夜里有点细微的动作便会惊醒,好几次他以为奶奶走了,抖着手试探鼻息,感受到还有微弱呼吸才暂时放心。
被子里,岑水儿将手放入岑奶奶松弛的掌心,当做是被奶奶握着,他弓着背努力蜷缩自己紧紧贴着岑奶奶,像小时候被哄睡觉那样,只现在他长大了,无论怎么蜷缩岑奶奶更想需要哄睡的那个。
“奶奶,别那么着急走,再陪我两年好不好,我还有多好事不会,得奶奶教教我。”岑水儿闭着眼在岑奶奶耳边咕哝,怕别人听见又怕岑奶奶听不见:“我们俩只有你这么个长辈,你能放心走吗,你是最心软的老太太,我知道的......”
冬月二十一,鸡将将打鸣。
岑水儿坐在炕边望着岑奶奶一宿没睡,岑奶奶上次醒来是三日前,他用微凉的指尖一下下梳着岑奶奶花白的头发,没休息好的脸带着苍白,他嘴角挂着笑:“老太太,别贪睡了,水哥儿今日要嫁人了,等天亮了醒来看一眼我好不好。”
屋门被人推开,林母走进来,她睡在岑水儿屋里夜里会过来换岑水儿休息,但岑水儿一直自己守着:“水哥儿先去你屋换衣服梳妆吧,今日是大喜的好事,开开心心的。”
“干娘。”
“唉。”
岑水儿搂着林母的腰,头埋在她的腰间:“干娘......”
林母鼻酸抚摸岑水儿的后背,希望能安慰道这个命苦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以后啊直接叫娘,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岑水儿也期望是公平的,林母一家能对他这么好、他能遇见张立豪并且嫁给他,是梦都不敢梦的。
娘亲的怀抱是什么感觉,岑水儿好像又记起了些,一定和林母的一样温暖、一样令人有安全感。
沐浴更衣,岑水儿坐在张立豪买的铜镜前任由林母为他梳妆,外头院门开了,没一会儿夏清进来。
“怎么过来的。”林母问道。
夏清走到岑水身后,透过铜镜和他对视:“哥哥送我来的,阿水真好看。”
天色将亮,岑水儿一切收拾妥当,冬日成亲不比夏日,他的喜服是喜庆的红色短袄,没有任何花色,今日一切从简,没有迎亲没有送亲,酒席也是在岑家小院儿里办,张立豪为了省时间直接从林家出发。
吉时到,张立豪带着队伍吹吹打打绕槐水村一圈到岑家小院,一路上不知道撒了多少喜糖喜钱,小孩儿一路跟着捡,有的大人也跟着凑热闹,到岑家小院时后头已经跟了浩浩荡荡一群。
张立豪立在院门口对身后的村民道:“今日是我和水哥儿大喜的日子,因奶奶身体不适一切从简,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各位担待,以后我也算咱们村子自己人了,以前承蒙各位多有照顾我奶奶和夫郎,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更能记人好,还望以后大伙能好好相处。”言外之意若是有人欺负他的人日后更不会手软,他是来给岑水儿做依靠撑腰的。
言罢他接过林煦炎递来的托盘,里头装的都是铜钱,他直接豪气一撒,一次性扔个干净。
岑水儿坐在岑奶奶身旁,听着外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