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宽敞。
云昭眼睛亮了,手指往上一指,忽然,身边也竖起一截藕臂,那女子声音柔软,如银玲敲击,“店家,这件衣服,多少银子。”
顺着手臂往上看,一段藕荷色的纱质衣衫温雅,耳边润泽的珍珠摇晃,女子琼鼻鹿眼,生得好颜色。
“哟!姑娘,您眼光真好,这是由我们长在暗房里的蚕吐的丝,本身便色浅质柔,经过我们的特殊工艺染制,看上去沉稳却又不死板,雅致而不落俗……”
“你就说多少钱吧!”云昭大嗓子打断,那店家又把没说出口的话哽了回去。
“这,不瞒二位,平日里我这卖的高价,今日上元佳节,过节嘛,这件衣裳,就卖您三十两银子了。”那店家擦擦额边的汗,挺直了腰背。
“三十两?”云昭瞪大了眼睛。
“三十两?”女子雀跃地笑起来。
云昭神色愤愤,看那女子从身旁丫鬟那爽快掏钱。
这件衣服颇对她的胃口,她颤抖着手摸了摸袖中的银子,咬牙道:“老板,这肩宽束腰衣长能不能改?”
店家搓搓手,大声道:“能!”
“那我出三十二两。”云昭缩在袖子里的手抖得更凶。
“小槭,再给我五两。”
“我出三十七两!”
那女子抬眼看了下云昭,仍柔柔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把云昭拍死,“小槭,再给我五两。”
云昭心里十分歇斯底里,她扯着头皮,红着眼睛目送她的丫鬟接过那件衣服,雅致的黑色和惹眼的暗红在她心里不住喧嚣,终于,她闭上眼睛,痛苦道:“我出四十五两!”
那女子似是没想到,表情有些惊讶,半晌,将手里的银子收起来,丫鬟小槭走上前,将衣裳递给她,微笑道:“这位姑娘,这衣裳,是你的了。”
不知为何,云昭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她眼看着店家来量她的尺寸,眼看着他下去抽线裁布,又眼看着两位姑娘对她笑笑,分外平静地离开。
她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待穿好刚买的衣服,便循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走。
她听见那丫鬟说着要去东鸦湖畔,云昭万分仔细地闪过人群,跳上墙头,往灯火最璀璨处疾驰而去。
东鸦湖边人声鼎沸,湖上画舫相接,花灯丛生,云昭一拍脑袋,刹住脚步,差点忘了正事。
湖畔人们或站或蹲,一只只花灯离手,随波漾起明灭的光。
云昭踮起脚看了,有芍药,有莲花,有芙蕖,没有什么劳什子纸元宝,她挠了挠头,这湖边俱是女子,确实卖花才正常。
这也就掉转头,想着往摊贩处去。
正转身的当口,一只修长的手落在她眼前,手中握着的,正是那被涂抹成鎏金色泽的纸元宝。
云昭大喜,抬头往上一看——
来人身量很高,他侧身逆着光,墨发束起,眉眼间装了暗夜里的星子,肤色又甚白,风扬起的时候,发丝吹到他似笑非笑的唇上,犹非凡间人物。
陡然一阵耳鸣,一切嘈杂的声音隔绝于外,她眼前漆黑,身形不稳,撞到一旁架着糖葫芦的大汉。
大汉慌张护住架子,转头便骂她。
那男子也转头看她。
“……对不住,没站稳。”
云昭长舒了一口气,复明的眼睛盯上那男子手上泛着暖光的花灯。“这位……公子,请留步。”
男子侧转身来,鼻尖描摹轮廓的光晕移去,散在晚风中。
他没有多余动作,似在等她说话。
“公子你……你怎么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