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海堂还是停下来,硬着头皮回应了:“天上院。”
海堂的声音本就低沉,经过长跑又经过口渴的磋磨,海堂自己都没想到他的嗓音已经变得跟砂纸一样干涩。
但凡此时听到海堂说话的人,都会知道他现在十分缺水。海堂为自己这样明显的失态感到有点羞赧,好在夜幕遮去了他脸上淡淡的红色。
重海当然也听出来了。
她手里有瓶未开的饮料,单纯买来降温的,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大概是水果汽水之类的。刚买来的时候当然是冰的,但此时好像已经被重海给捂热了。
于是海堂薰便看到,面前的天上院向他举起了手中的易拉罐。没有犹豫很久,干渴的痛苦就压过面对异性的不自在,趋使着海堂伸手接过。
海棠薰觉着自己可能只说了半句谢谢,就掰开易拉环痛饮了好几口。
是气泡水,它迅速侵占了口腔的每个缝隙。干涸的舌头以及喉咙瞬间被气泡酥麻的体验灌满,海堂薰清晰地感觉到了水流顺着食道流进胃里。
直到最后一口,他才察觉到嘴里那股浓郁的桃子甜味。
“谢谢。”
海堂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谢谢。
“不用谢。”重海看见海堂脸色缓和下来,于是抬脚继续走。“海堂君每晚都要这样训练吗?”
什么情况?海堂心里再次荡起一阵震撼,天上院在跟他搭话?为什么?
重海在慢慢地向前走,海堂只得跟上。
“啊,是这样。”
海堂跟她并排走,但重海的步伐实在太慢,海堂薰跟得相当别扭,稍微迈开步子就走到她前面去了。
“真是辛苦。”重海淡淡地回完话,就继续沉默地咬着嘴里的木棒。
两个话少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交流。海堂面上还是那副紧绷的表情,心里实际乱作一团。他一方面觉得这样冷场很不应该,另一方面又不知道如何挑起话题。
该死,要是有桃城那家伙的那张嘴就好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海堂君,你不继续训练吗?”
终于等到重海说话,海堂几乎要松一口气。“其实已经,结束了。”
加上找便利店的功夫,今晚其实已经差不多十公里了。
海堂薰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九点五十。对一个国中女生来说,这个点有些太晚了。他想问天上院需不需要他送她回去,毕竟居民区里时常有灯光昏暗的小路。
明明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这么难开口。
“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结果出口就变成了这个。海堂薰在心里深深捂脸。
“我?”重海抬头,海堂的表情还未见任何的放松。“我刚下课。”
明明郁子老师说要送她回去的,她却拒绝了。明明公交车可以坐到公寓门口的,她却选择半路下车。
“……我送你回去吧,天上院。”海堂挣扎之下还是说出口了。夜路太暗了,深夜里单独行走的女生,听起来就很让人担心。“时间很晚了。”海堂又补充道。
“那你呢?”重海没有回应,转而问起海堂,“现在的确很晚了,你的家人不会担心吗?”
“……没关系。”
海棠的家人早已习惯他出去夜跑,今晚会晚一些他也有提前告知。
重海再次按断口袋里即将响起来电的手机。
“那就,”她不动声色地迈大了步子,好让海堂走得轻松些。“拜托你了,海堂君。”
如果说路上之前还有零星的夜跑者,现在的话就是真正的,只剩他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