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是什么时候,重海已经很难想起了。
——
发烧让人头脑混沌。
思维仿佛变成了泥浆,混乱且难以流动。呼吸也很困难,呼吸道有被燎过的疼痛。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中,天上院重华分不清楚自己是清醒还是昏睡。
天上院重华几次都没把区区感冒当回事,以至于他现在只能把焦头烂额的事务放到一边,像个废人一样挺在床上打点滴。
他很多年没这样严重地病过。
天上院重华不自觉地翻了个身,从没觉得睡觉这么难捱过。模糊间听到有人走了进来,他本以为是佣人,直到身侧突然多了个冰凉的身体。
躁热褪去了一些,他渐渐开始做梦,泡在泥浆中的脑子开始转动,像沼泽里挣扎的动物。
至于梦的内容——
很难得地,叫醒天上院重华的不是自己精准的生物钟。
在早上六点的时候,他的房间突兀地吵闹了起来。天上院重华费力地睁开眼,于是看到被父亲扯着头发拖到地上的重海。
耳光的声音无比的响亮。
似乎还不够表达心中的愤恨,父亲再一次扬起了手,被佣人七手八脚地拦下了。他急忙去看坐在地上的重海。重海的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淡淡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父亲——!”他不禁喊出声来。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天上院拓真指着重海的脸,语气低沉而颤抖:“给我结束掉那个学校的所有课程,然后马上转到冰帝。”
重海还是没有说话,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理好了自己已经挂到肩膀上的睡衣肩带。
天上院拓真的手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是满满的厌恶。
“再让我发现你有类似的举动,你就住去医院照顾你母亲吧。”
——
冷水落在身上。
要说是冷水,其实也不够确切。别墅里处处的水龙头都接上了热水管,就算天上院重华把龙头掰到最侧的一边,龙头里吐出的还是温水。
顾及到他还在生病,刚刚的家庭闹剧很快就散场,天上院拓真恼怒地离开,重海也一言不发地被佣人拉下去敷脸。他的卧室很快恢复安静,天上院重华这才下床。
背后的睡衣早就汗湿一片,于是他干脆就将其脱下,直直走到了浴室。热水冲去身上的汗水,天上院重华突兀地将龙头转到冷水一边。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些低温的刺激。
然而龙头里的水淌了许久都不见变得更冷,就像他下腹部那里怎样都浇不灭的热度。他淋了许久,最终一拳打到了浴室的大理石墙壁上。
他昨晚怎么会不知道那是重海。类似的事情重海小时候做过无数次,他早就习惯妹妹半夜突然的动静,和身旁体温略低的小小身体。
异常的体温让他没有精力去阻止她,甚至有再纵容她一次的想法。重海的手臂绕上来的时候,他更是生出了久旱逢甘霖的爽快。父亲的手掌挥下来的时候,天上院重华硬生忍住了冲过去的冲动,只因为床上的被子还能盖住他下腹的异常。
冰冷的水珠滑过他的脸颊,天上院重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本不该任由重海这样任性地为所欲为。
——更不该梦见那样离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