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面,最后拉着我的手到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前:“奶奶,这是我的朋友刘傻猪。”一番表白后,她望着要说:“你陪我去看我的师傅。”她让我骑上她的凤凰自行车,带上了她。我边骑车子边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做?”
她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恋爱上吃过一些苦头,胆子变小了,所以我就主动出击了。”我提醒她:“别忘了,你是干部,我是锅炉工。”她打断我的话:“按能力,你应该是宣传干事。我当宣传干事,是因为厂长是我父亲的朋友。”我想起来了:“有人说,你父亲是武汉一个大棉纺厂的厂长。”她有点得意:“对,他们厂里有六千多人。”我没应声,她安慰我:“听厂长说,你很有潜力,你是当记者、作家的料子。”
我羡慕小伍的聪明,又喜欢她的位置,几次恋爱不成功,我希望有个爱的港湾让我歇息。没有料到,我这次受的打击更大。
从小伍家里出来不到十天的一个下午,漂亮的广播员小黄风风火火地赶来,将我拉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前面的科室闹轰了。”我问:“什么事?”“那个姓伍的把你出卖了。因为她原来的那个朋友小邓从车间调到厂组织部,又是机关党支部书记,他将小伍的入党申请书卡住了。小伍后悔了,在小邓面前哭啼,硬说是你勾引她。现在全厂的一些人都在议论,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听了,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心里却是一肚子火。我想,这回可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那些天,我不敢到食堂里去吃饭,一去,就有人指着我的后背叽叽嘎嘎。足球队的伙伴们有的在我面前“当当”地敲着碗,有的拍着我的肩膀说:“你是刷子掉了毛——光板眼。”有的取笑:“闷头鸡子啄白米,啄了一个大钉子。”
后来,听说小邓又与小伍分手了。无精打采的小伍来到锅炉房找我:“刘傻猪,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去参加理论组学习。”我说:“ 我不想去,走不开。”她望着我:“我想找你谈一下,请你原谅我。”我回答:“我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没有什么跟你谈的。”
熊师傅替我打抱不平:“小伍,你还有脸来?”小伍呜呜哭起来。熊师傅说:“不要影响我们上班,要哭回家哭去。”小伍无可奈何地走了。
以后,我在长江日报上发表了30行的一首诗《长江水,日夜淌》,这首诗是悼念毛泽东主席的,在全厂有一定反响。小伍在厂大门口碰到我,对我说:“祝贺你,我也喜欢诗歌,你能不能够给我谈谈你写诗的体会。”我很冷淡地说:“没有时间谈。”她伤感地走开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又厌恶她还同情她也理解她,在特殊年代,政治比婚姻更重要,我有时也不例外。
后来,书刊导报创刊,我去应聘,被录用了,我以非常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锅炉房,离开了这个给我荣誉、给我欢乐、给我知识、给我锻炼、又给我羞辱的地方。以后,我又调动了几次工作,但是,不管调到那里,夜里,我在梦里,白天,我在回忆里,我总忘不了锅炉房,忘不了我在荒唐年代的三次难堪的婚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