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但在上级的监视下,他们不得不马上做出行动。五人散开将祁然围住,心道一声抱歉,随即施以有些颤抖的拳脚。
五个年轻人并非什么凶恶之辈,他们虽然也不太喜欢和这个“低贱”的下等种做同事,但他们还没厌恶到能视其性命如草芥的程度,于是拳脚也都各自控制在自认为合适的力度,饶是如此,力量被彻底压制的祁然也难承受此番殴打,更遑方才在傅科的一掌之下已受重伤。
眼看得他的生机明显消逝了大半,五位术士便陆续停手,想要将他搬出去。
但这不是傅科想见到的结果。
“继续。”他说出两个字,冷冷地,“直到我叫停为止。”
无人敢违逆。
在意识消弭的过程中,浑身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无论这份麻木代表着什么,至少现在他不那么难受了,像是终于获赐了求而不得的解脱。
身体轻飘飘的,意识也是,他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虚空,长年负罪的躯体不存在了,时刻紧绷的思想也停滞了,唯有一份久违的欣喜弥漫于胸腔,不必多虑,也不必担忧,只需要全心全意享受它便好。
他感受到世界在波动着,时而上下颠倒,时而绕圈打转,晃得他有点晕,而这份眩晕还在渐渐增强,以至于连呼吸都有些压抑,直到最后,他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资格。
……
“呜欸哟——”
“姑娘啊我要和你见面……”
“向你诉说心里的思念……”
“要耐心等着我呀……”
“要等待着我呀……”
“呜欸——哟——”
清晨的河畔垂柳低拂,日出之前的天空有自己的颜色,玫瑰的粉,夹杂着鸢尾的橙,朦朦胧胧地映在河面上,将世界蒙上一层浪漫的柔光。
摇船的老翁闲唱渔歌,船身下的微波弄开柳条倒影,歌声穿透清晨薄雾,悠扬而嘹亮。
歌声戛然而止,随着一阵出水声,小船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啊哟,小伙子,你怎么睡在水里哟?”
祁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到浑身冷得不行,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待视野明晰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在这三月的早晨不冷才怪。
身边蹲着一位老人,身材枯瘦,须发皆白,但精神很好,草帽下的眼睛虽浑浊凹陷,光采却很明亮。
“咳……谢谢您救我,但我身上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东西……”祁然将身上翻了一遍,的确除了衣物什么也没有——甚至还裹着老人的被褥,已经浸湿了不少。
老人家给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鱼汤,闻言当即竖起两道白眉:“你这年轻人说什么呢,赶紧喝点热的,把水也擦擦干,这个天泡冷水可别要发烧哟!”
“呃,好。”他不是很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一时有些局促,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顺服地接过碗慢慢喝着。
一碗鱼汤白又鲜,喝着喝着,竟品出了些家的味道。
他有些恍惚,眼前低矮的渔船舱渐渐变成了杂乱的墙,同样低矮,同样简陋,但不同的是那时生活虽也苦,但身边还有母亲,那狭窄的空间也还能被称为家。
“老人家,您是南国人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老翁有些惊讶,随即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嘞,咱这鱼汤可是咱爷爷辈儿传下来的正宗做法,小伙子你认得?”
“嗯,味道和小时候喝过的一样。”
他捧着碗,目光像是粘在荡漾的汤面上,黯淡了一辈子的眼终于在这一刻看见了归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