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钤撑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伞面往她那边倾,几乎遮住了她的脸。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徐稚棠穿着豆绿色的府绸道袍,生得俊美绝伦,招惹不少女郎对她惊艳的目光。
徐稚棠止步于鲜果摊子前,与卖果子的女郎寒暄了一番,要了一筐臭榴莲,花出去五百钱。
女郎见徐稚棠、张钤、李修几人模样好,又赠了一篮白肉枇杷,送了一条绣花手绢给徐稚棠揩汗。
张钤先接过那条手绢,让绿腰帮徐稚棠保管。
女郎向徐稚棠打听她有无妻房。
张钤、李修不谋而合,一个指着绿腰,另一个指着红酥答:“这是她的妾。”
徐稚棠蹙眉,对那女郎道:“这两位郎君开我的玩笑,小娘子莫当真了。我是江北的商人,尚未成家,那两位姑娘是我家侍女。我听说江南美人多,来这里想物色一个当家人,小娘子你常在此摆摊,知道的消息多,可知素京城里最有名的冰人馆是哪家?”
女郎很是热情,向徐稚棠介绍了城中几家出名的冰人馆。
徐稚棠又低声问道:“小娘子,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好兄弟。他一月前得了个儿子,谁料想那婴孩染上阳痘瘟疫,不到半个月便去了。到底是做父亲的人,我那好兄弟不忍心死去的孩儿在下面孤孤单单,不怕小娘子你骂我——”她耸动肩膀假哭了几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有没有什么门路圆我这好兄弟的心愿,不拘是多好的女孩儿,有一个陪着我那死去的侄儿便成。”
女郎眼中泪光点点,被徐稚棠作的戏打动了。
她用极其微弱细小的声音,告诉给徐稚棠听,“城中咸水巷第七家,那家的仇媒婆最近收了许多女婴,公子你要是上门去挑,至少得带五十两银子买人。”
“活的死的都有吗?”徐稚棠故作讶异,仍是一脸哭相,叫女郎相信她真有那么一个好兄弟、真有那么一个要娶小小新娘子的死去的侄儿。
女郎边码放自己的鲜果子,边道:“都有。”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仇媒婆这生意做得十分造孽,将女婴卖到她店里的人家更加造孽,三百钱就把自己亲生骨肉推进了火坑。”
“哇呜哇呜哇呜……”女郎身后摇篮里的女婴醒了。
女婴穿着缀满花花图案的小衣裳,睡觉的摇篮上方撑开一把油布遮阳伞。
女郎抱起女婴哄了几声,小娃娃立刻不哭了,又逗了几句,小娃娃“咯咯咯”笑了起来。
女郎抱着女婴给徐稚棠等人瞧,“这是我在坟场捡的孩子,可漂亮乖巧了,就是有个毛病,她才不用被活埋了配阴婚。”
女郎打开襁褓,女婴穿的是开裆裤。
孙贵掐起兰花指,捂嘴惊叫道:“哟,怎么女娃娃多个男娃娃的玩意儿?这是妖——”
绿腰、红酥一个掐孙贵的腰窝,一个捂住孙贵的嘴,不准孙贵说齐全妖精两个字。
女郎瞟了一眼红酥手里提的药箱,突然抱着女婴跪了下去,含泪向徐稚棠众人乞求:“这孩子我给她取名叫阿宝,我抱阿宝去素京城内我能给得起诊金的医馆看病,他们要不就说我的阿宝是祸根孽胎,将我的钱撒了,叫人赶我出来,遇到好心一点的大夫,他们劝我女娃娃本就命贱如草,不值当花那许多钱去治这根本治不好的怪病。”
徐稚棠抬手欲扶女郎起身,张钤让绿腰红酥去扶,毕竟江南重礼,若不顾男女大防,坏了这女郎的名声,无异于杀她啊。
绿腰帮女郎抱着女婴,红酥替女郎抚背揩泪,两个侍女同样眼中含泪。
那女郎继续哭诉哀求:“我本想攒点钱,带阿宝上京城一家叫‘岁安堂’的医馆问诊,听说那医馆治穷人不要钱,连买药的钱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