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通红一片，布满大大小小的疙瘩，凸起一道道狰狞凌乱的抓痕。
“刚才怎么不说？”他眉宇漫上不耐烦，站起来掏出手机，想想又放回去。
苏朓低着头不说话：“……”
“你在这等着，车上有医药箱，里面有些药膏，”顾桑羽弯身对上她的眼睛，拍拍她肩膀道，“乖乖的知道吗？”
苏朓点点头，站起来目送他渐行渐远。
绣球花遮住他大半身体，但因为个子高，头还是很明显，凭着这一坐标，她确定顾桑羽回到了车边。
钢琴曲悱恻的调子扬了几分凄厉，像一把剪破花瓣的剪刀。
机会来了。
绿叶为她遮挡，钢琴曲包庇她的声响。
不管是不是故意，都值得一试。
心怦怦直跳，苏朓大力锤着发软的腿，矮下身子，几乎是手脚并用，以一种狼狈丑陋的姿态把自己彻底埋没在花中，向紫藤萝长廊的方向逃去。
她动作很大，在紧密的花丛里履出一条格外明显的痕迹。
繁花自耳边呼啸而过，粗粝的枝擦伤躯干，碎硬的地磨破双手和膝盖。
顾桑羽返程的脚步声仿佛近在眼前，一声一声推快分针的节奏。
偌大的钟表似乎就悬在她的头顶，和着音乐声，滴滴答答告诉她此时此刻有多紧迫，过去三分钟了。
停下，把高跟鞋掷到前面的花丛里。
苏朓开始转道，扭身按着来路往回走了约摸半分钟，再横着向左边爬去，这一次变得小心，仔细为自己的痕迹扫尾。
五分钟，她进行了第二次转向，奔向顾桑羽走来的方向。
她要回到大路上。
顾桑羽发现她不见大抵会顺着痕迹向紫藤萝方向找去，就算找不到第一反应也是在这片花海的其他地方找，那时她已另外的地方。
苏朓有生以来没干过这么累的活。
妈妈一直秉持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标准要求她，就是生父，除了不高兴时打人，其他时候抱着卖个好价钱的想法，也不怎么让她干重活。
这么一会，她手上就起了一串小水泡。
惊心动魄的钢琴声继续敲打心房，间或窸窣的是顾桑羽的脚步声吗？还是她自己？
可她不敢停，咬牙往大路爬。
近了，近了，她模糊中已感到前方，脑子里只余下过去这一个念头。
钢琴彻底融为没有影响的背景音乐。
是路！能看到了。
苏朓潜伏不敢动，她放慢呼吸，调动所有神经，耳听八方眼观四路。
分针转动，嗒、嗒、嗒、嗒、……
“苏朓！”
钢琴曲到达高潮，临界的音符曲曲折折攀上峰顶，惊崩雪山，磅礴雪泥席卷而至，顾桑羽的声音夹杂其中听不清情绪辨不准方向，像在耳边又像在四面八方。
他要找她了，就算他往大路上来她也有十分钟左右的机会。
苏朓继续一段距离，冲破花海的桎梏，脚踏实地地跪到大路上。
同时音乐被关闭，花鸟虫鸣重新主导静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