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深谋远虑,心机之深,不亚于本朝的房玄龄。可房玄龄是何许人?我朝第一相,连太宗皇帝都对之推崇备至。他为相二十年,总理庶务,参与制定典章制度,主持律令、格敕,监修国史,无所不在,无一错漏。可我观陈青兕却如一个初出茅庐的牛犊子,一味的横冲直撞,一点章法都不讲,完全就不懂官场玩法。身为清流党的党魁,身为一朝隐相,兵部尚书,他亲自下场与国相正面交锋……”
“先生,您是没看到,朝会上那尴尬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傻了。”
屋内的先生“嘿嘿”笑着:“这叫什么?众人皆醉,为少数人独醒。你们只想着官场规矩,却不知规矩之外,还有一个掌控规矩的人。这个人,就是陛下。”
万国俊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却听屋内人提出一问:“若伱是陈青兕,你会如此做?”
万国俊想了想道:“这简单,直接向陛下说明情况便好。陈青兕是有直达天听的特权,有此特权,为何不用?”
“张文瓘用宰相之权压着苏定方的死讯,只要苏定方的死讯,让陛下知道,张文瓘万千算计,徒劳无功。这样既可以避免跟张文灌正面冲突,亦不至于闹到庙堂之上,搞得如此难堪。闹得两边人都下不了台。”
屋内的先生嘲弄的笑了起来,声音格外渗人:“你这是将今上当成先皇了?先皇或许会顾念旧情,今上?在他眼中只有利害关系,哪有其他?一个活着的苏定方,价值远胜张文瓘。可一个死了的苏定方,怎么跟张文瓘相比?”
“如果陈青兕私下里找陛下,结果只有一个。陛下会故意不知此事,还会让陈青兕也不知此事……”
“死了的苏定方,比不过活的张文瓘。”
“这就是陈青兕厉害的地方,他是为数不多了解陛下脾性之人。似的苏定方没有资格与张文瓘相比,但陈青兕可以……”
“陈青兕亲自下场,将事情闹得那么大,就是将自己作为筹码与张文瓘一起压了下去。”
“陛下当下离不开张文瓘,但更离不开陈青兕。这才有了各打板子的行为……”
“你们觉得陈青兕莽撞,在我看来,他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万国俊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觉得不对,陈青兕怎会这般鲁莽,原是存着这份心思……”
屋内先生继续道:“你有一句话倒也没错。为了一个死了的苏定方,得罪一个宰相,也确实蠢了一些。表面上看,两人各自吃亏,实际上陈青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定方得到了应有的体面与待遇。张文瓘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万国俊听着眼前一亮笑道:“这样最好,狗咬狗,一嘴毛。我们乐见其成……先生,不如我们从中使坏?”
屋里的先生道:“怎么个使坏法?”
万国俊眼露阴狠道:“陈青兕最是留不得,他是我们跟前最大的阻碍。张文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因为他的教唆,现在太子不跟武皇后亲。现在已经让他们教坏了,即便太子即位,我们也不见得能够成事。”
“东宫那些人比陈青兕还反对武皇后垂帘听政……如果太子不听皇后的,我们这些支持皇后的人,未来前景堪忧,怕是会落得跟嫪毐、赵姬一般的下场。”
嫪毐、赵姬本打算利用嬴政壮大自身,结果嬴政压根不听他们的,反而将他们一举覆灭。
现在太子李弘对于武皇后的恭敬依旧,他的孝顺是不变的。但于国事上,处处都会避着武皇后,已经在一次次的劝说中,有了防备外戚的念头。
如此情况,让万国俊这些将武皇后视为主上的人,很是惶恐。
这见张文瓘、陈青兕两大仇人敌对,自是忍不住,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