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樾人生中少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时候,可他与杨采薇重逢后的每一日,似乎都在体味这种感受。
他长于廷尉府,父亲宠溺嫡幼子,对他这个地位尴尬的庶长子则是严苛非常。如此也好,潘樾不似他弟弟潘会那般被养歪了。
从小他得到的一切便是按份例给的,若经了夫人的手,还要缩减一番。待到羽翼渐丰,他便招摇活着,当时之世,才名远播,美名远扬,结交权贵,官拜御史,这样手中才有筹码与父亲交换他最想要的东西。
杨采薇是他无论如何都想留住的人。
想着刚刚上官芷的行为,潘樾真就怕杨采薇再次消失再他的面前。
他信守承诺,真就在床前守了杨采薇一夜,目不错珠盯着睡得并不算安稳的小姑娘,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便会再度消失在自己生命中。
昨夜就差一点点,若他来晚了,亦或是让上官芷的诡计得逞,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等她入睡了,才拧了热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和尘土,又给伤口涂了药,做完了这些,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只是倾身轻轻的亲吻了杨采薇蜿蜒在面庞上的伤疤,也不敢叫她知晓,像羽毛一样悄然拂过。
杨采薇醒来便问自己昨夜给姜件作熬的药。
还是阿泽细心,昨夜潘樾派他去确认姜件作的安危,他便顺手将熬好的汤药端给了姜件作服下了,好险没浪费潘越拼了命抓来的仙斑灵蛇。
听了阿泽的回禀,杨采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了什么地方,顿时如坐针毡,跳下床来便想溜走。
潘樾见她眼神闪躲,便知她又在别扭了。
“婚服都穿上了,你还不肯嫁我吗?”他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做派,昨夜的温柔体贴仿佛是做梦幻想出来的。
杨采薇歪头看他脸色,这人变脸变得这样快,差点就以为他对自己真就情根深种了,好险没有上男人的当,更遑论这个男的漂亮得好似不是凡间的人。
“你不由分说送到我家里,不是任由我处置?我试试还不成么?”杨采薇腹诽道,只是试试婚服,可没说要来嫁你。
潘樾被她噎了一顿,咬牙一笑,并不似生气的模样,倒比怒目还令人胆寒几分。
经逢生死一役,这丫头的一张利嘴愈发厉害了,口口声声还想来跟自己划清界限。
“你长得太招人了,我惜命,需得离你远远的。"杨采薇缩着肩膀,又悄悄退了一步。潘樾见状,流光溢彩的眸子瞬间暗淡了许多,她说的倒不错,如若不是自己非要来寻她,上官芷便不会生了害她的心思。
“我不会轻易放过上官芷。”潘樾语气一寒,“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想起上官芷手指抚在脸上冰冷滑腻的触感,杨采薇日头高照还打了个寒战,“你又能如何?她家中乃是京都首富,兄长又是你的朋友。”
“还不是只能轻拿轻放。”她嘟囔着,带着些不忿与不甘。
“有我在,便不会轻拿轻放。”她不信任自己,潘樾并不气馁,“你想如何处置她?”
这话倒是问住了杨采薇,她揪住了垂下来的辫发,思索了许久,她这根才梳好的麻花辫都弄乱了,她才说道,“按照我朝律例处置即可。”
“你倒是公允。”潘樾看着她,越觉得可爱非常,正欲伸手帮她理一理散乱的发辫,又怕她躲开,便只能按住手,开口道,“便照你说的,也让她吃些苦头,才长记性。”他这些年被上官芷缠着,好赖话都说尽了,早已厌烦。
“再说回你我的亲事,如今我要娶亲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除了我,也无人能护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