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征和帝下旨停婚,当夜,千华太子携章灼王姬归夜,十一月,梁帝解宸极帝姬、千华太子,定王、章灼王姬婚约,改行赐婚千华太子、章灼王姬,十二月,定王重华回营,擂鼓聚将,私自兵发大夜,自此,梁夜盟约破裂,大战,始。
有人说,千华太子泽被苍生,沉稳一世,唯做过这一件越轨出格之事,却最终为美人倾国,换得一场国破家亡,可堪哀。
而宸极帝姬,那个在娉娉袅袅的年华里,便将一怀真心都付在那一个人身上的人,对背誓毁约的千华太子,她又是怎样的呢?
——她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共兄长毁了他的家国,屠戮他的百姓,焚却那半壁江山如画,却唯独将那一人奉入九霄苍穹般对待,无人能及。
她爱的,到底只有那一人;她的仁慈,到底只给了那一人;她的心里,到底只搁放了那一人,而非那人所爱的一切。——沐子羽这样想。
这样的爱,多自私?却又多性情?
“王婿是觉得……本宫狠辣?还是质疑,本宫待昭怀太子之心?”
半晌,对这句犯了忌讳的话,她却是如此,不答反问。
沐子羽深切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冷漠,淡淡道:“不过好奇罢了。天下女子大多逃不出一句爱屋及乌,您待太子倾国,可对他身边的人,却是……”
话到嘴边留半句,却有深意。
刑台上,挫骨之刑,已近尾声。
不曾回答他的问题,她回转话锋,忽而问道:“王婿博闻强记,可也知道林觉章所以有今日下场,是何所致?”
千刀万剐,加之挫骨扬灰,纵观九州史册,罪名较之严重者不在少数,可却从未有一个人得过这般对待。
何况,那人还曾为帝师。
永安元年,拜帝师时,圣德殿前,他是有史以来头一个受当朝天子三跪九叩之礼,敬茶为师之人。三年荣耀,换得三日刮骨剔肉之辱,一门血脉,尽付一柄淬血刀锋无赦,宸极帝姬给他的,早已远非残忍二字能诉。
可这些,为什么?
沐子羽负手,远眺出世,“听说,是为了保一个人罢……”
——一百四十条人命,仅仅,是为了保那一个人。
宸极帝姬不置一词,只道:“林太傅一代文臣,自南到北,都未尝吃过什么苦,身体嘛,强健是有的,然却终究比不得武将,有功夫内力傍身。”
说着,她轻转过身,一步迈到他跟前,定定的,淹没那咫尺之距。
逾矩的亲密,彼此呼吸相闻,他能感觉到热气自她口中而出,穿过云遮,淡淡拂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如凤羽轻撩,更能清楚地体会到,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一抬,不偏不倚的拈住自己的下颔,如挑逗,暧昧无方。
就在这暧昧里,她轻声慢语,低低道:“割第一块肉时,正是午时三刻……”抬起另一只手,轻缓缓,慢悠悠的抚上他的左胸口,“第一刀,就落在这里……”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鸽血下的那双眼睛,有那么一瞬,竟生出比鸽血艳红愈盛的光芒。
“然后是第二刀,这里……这儿是第三刀……一片一片的肉,割下来、摊在那儿,有的薄如蝉翼,有的血红凛冽,还有的,便是直接剔骨而成的肉泥……总该都是疼的吧……”边说,她的手掌一边幽幽的在他身上游移,许久,她忽而哼笑一声,道:“真是厉害啊……!他足足挺了二十六刀,才第一次晕过去……喏,就是一刀剜在这儿之后……”
说着,她指了指他的心头。
“那三日,九重纱帐里,我备满了奇珍伤药,就为了保证在三千六百刀完成之前,他一定得活着,林太傅果然没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