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站定,未几,便听他带着笑意,道:“看来,你还好。”
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他既闭着眼睛,又是如何能清楚的判断出进来的人是她,而非奉命照顾他每日饮食起居的酡颜。
在她还看着他顾自凝思时,忽听他问道:“他还好么?”
她一怔,虽有所思,却还是问道:“他?”
黑暗里,他但笑不语。
她便问:“你不睁眼睛,也能看到未来吗?”
他笑意轻柔,若是明媚中,她定然会发现那其中数不尽的温良与旁观——就好像他从不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而是站在九重天阙之巅,静默温和的,以天神的姿态,俯视滚滚红尘中所有悲欢离合的那个。
即使这一切悲欢离合之始,皆有他一份功劳。
她听到他道:“未来在心里,不在眼里。”
说不得为何,她脱口笑了一笑。
随即,她索性就地而坐,抱着膝看向他——又或者说,看着他久合未开的长眸,带着难得的,孩子似的天真,而这天真里,又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沉重。如是,她问:“那又为什么是凡拥有这双眼睛的人,都要死呢?”
既然未来在心不在眼,何苦造成必死命数的,却是那双眼睛呢?
他半晌没有说话。
之后,他笑了一声,极轻,很是好听的声音,跟着问道:“你是来关心我的命运的?”
——那也,恐怕太晚了些。
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垂了垂眸,复又一笑,她说:“那你告诉我,我是来做什么的。”
她是来做什么的?他无声的一笑,情愫莫名,说起来,他倒也是知道的。
无非,是为着大梁的难,她的劫罢了。
可是长久的无声之后,他却忽然问:“你后悔吗?”
她一愣,显然不曾预料到这个无头的问题。
“后悔?”眉眼深沉,鼻间轻出一声哼笑,她道:“过我手中白骨如山,并非我一句后悔便能赎罪的,既然无用,何必后悔。”
不想,他却摇摇头。
他一字一句,清晰至极的对她道:“我问的是,长泽。”
手一抖,白烛险些翻灭。
“……长泽?”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提起长泽,更不知何以在他心里,长泽二字,能与后悔联系在一起。
幽暗里,他给出答案:“在宸极帝姬之前,你也曾是华颜帝姬。”
很是模糊的答案,她却懂得透彻。
可是,这却也是她不想懂的。
眸色愈沉,她的语气已在不知不觉间徒添一分抗拒,“我不明白。”
“绰绰,”
这一声,彻底叫她忘了反应。
——他并非没有这样唤过她,只是,他已经有好多年不曾唤过她了。
他将话问得再明白不过:“当年跋涉千里,送慈孝皇后遗物归葬故里,你后悔了吗?”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当年,她的命数,就在那一刻改变——征和十七年末,圣德殿中,她承接先帝之命,携母后遗物,远赴长泽,交葬舅父子返的一刻。
千局万事,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许久许久,她都没有说话,只有渐自沉重的呼吸声出卖了她的不安。他莫名的勾了勾嘴角,又道:“若是没有霍子返,你也只是华颜帝姬。”
——若是,没有那人那么多年间朝夕未改的教养抚育,她不会是宸极帝姬。
这回,她没有沉默太久。
“我若只是华颜帝姬,这江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