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楼锦衣低头笑了一笑,虽说有些苦味,倒也是难得一个没再给她或叮嘱、或劝阻的。
这,便是自小相识的了解,旁人终究比不得。
两人默默在小路上走着,夏花绚烂,四下皆是生机勃勃,却盖不住这两人身上莫名的低沉之气。也不知过了多久,楼御史启口,妄图转个话锋改善改善氛围,便道:“明日铅陵氏便要入京了。虔宁街那栋宅子你给了沐子羽,你是不是怀疑……”
说着,他饶有深意的看向她,剩下的话便不需要再说出来了。
“我什么都不怀疑。”伊祁箬淡淡道,“我知道。”
楼锦衣心头一震,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答得这样痛快。
就在两人驻步相视却彼此无话之时,一阵极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头,便见一身蓝衣的女子赫赫而归,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与冷漠。
“参见殿下,楼大人。”
看到思阙在这个时候回来,伊祁箬心里是很高兴的,极浅的笑意浮上嘴角,轻轻一点头,道一句:“回来了。”
思阙告了礼,也不避讳一旁的楼锦衣,直接回道:“南境一切顺利,您放心。”
不用明说,楼锦衣也明白她话中所指为何。伊祁箬点点头,随口问道:“温孤诀呢?”
“已回铅华楼了。温孤公子说,不日会前来拜会殿下。”
伊祁箬哼笑了一声,没当回事,只对思阙道:“正好你回来,有件事交给你办。”
翌日铅陵氏入朝,回峰新王初次上拜天听,少不得又是一场盛宴,只是夜下宸极帝姬却被突然到访的铅华公子绊住了脚步,无法之下,也只能将款待贵宾的差事尽推给了永绶王,自己则称病,在府中躲了一夜的清闲。
清室里,焚着老香,混合着雪水煮清茶的味道,别样臻致。
温孤诀进来的时候,看着伊祁箬还遮着的一张脸,当下便毫不遮掩的皱了皱眉。
宸极帝姬瞥了他一眼,熟视无睹。
几步跨过去,往她旁边的炕榻上一坐,温孤公子启口便很不要脸,“你得谢谢我吧?”
手里还摆弄着茶具,她头也不抬,随口便道:“谢谢你。”
温孤诀却是一愣。片刻后回了神,心中便不由大叹‘出奇啊出奇’。
伊祁箬忙活完手里的东西,随手摘了面纱,这才抬头颇有些严肃的对他道:“本来我没想让你进门的,不过你点子不错,我正有一件事要问你。”
温孤诀挑了挑眉,直觉她要问的事他却可能不太想回答。
“越奈,”
她刚说出这个名字,温孤诀便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
伊祁箬却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问完这话之后的罗预之间,她亲眼看着温孤诀的目光从疑惑慢慢转变为深沉的不痛快。
其实,温孤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听她提起这个人时这样的不痛快,真要计较,或许也只能归类于一句虚无缥缈的‘直觉’。
就是在这样的不痛快里,他说:“前些年死不见尸,如今活却见人,自然是没死了。”
再多十拿九稳的猜测也及不上温孤诀这一句话来得震撼,伊祁箬眸光都跟着一厉,半出话来。
温孤诀的眉眼便蹙得更深些,试探道:“你不是早知道他可能活着么?我以为你心里早有准备,岂至于如眼下这般无措?”
捕捉到他话里两个莫名其妙的字,她皱眉道:“无措?”
“你这还不是无措?”他意味不明的一笑,半讽半论道:“都快赶上色厉内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