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四样传说之中,除了早已消失、陨灭的两样之外,剩下的两样里,你已经拥有了一样半,难道这样都还不够吗?
伊祁箬晃了一晃,须臾之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好在,戏是做得足够炉火纯青得了,她沉吟了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神颇有些诚挚恳切,一字字道:“你可以除了修罗之光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从师从舅父的那一日起,便绝对不会只在乎昭怀太子。仇我要报,但舅父之所愿,我更势必要成全。更何况……”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她垂眸一瞬后,抬起头与他深深的对视,问道:“纵然你不觉得当年有错,但换个立场,你难道不认为,你我,欠这江山一个太平吗?”
她这一句话说完,明显便感觉到重华一顿。心头豁然舒了口气,在这一刻,她以为自己这最后一句话,总算卡在了他的命门之上。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这位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至情至性,为此,杀那么些越夜的人或许不算什么,可同时她也坚信,重华心里,对那些年为着自己一己之私,而马革裹尸、流离失所的大梁战士与百姓,他心里终究还是有愧疚的。
可重华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却不那么容易被人理解。
“不是我。”许久,他收回横亘在她脖颈上的衡光剑,宝剑入鞘的声音少了许多刺耳,却多了许多沉静,而后,她看到他目光沉沉,却怀着无尽释然,对自己说:“我是对不起万民的那个,你,才是欠江山一个太平的那个。”
“二哥……”眉头倏尔紧蹙起来,一时之间,她真的没有理解过他的意思,只是隐约之间,却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自己不太喜欢的预兆。
恍然间,她看到重华竟垂眸失笑,须臾之后,方抬头看着自己,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同时说道:“绰绰,你真的很有胆气。先后制了两方假遗诏,你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两方假遗诏。
听到这五个字时,伊祁箬立刻便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你……!”眼中布满了暌违多年的恐慌,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堪堪后退两步,几番消化后,还是惊愕至极:“你……知道?”
重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神色,转身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重华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无数倍。
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继续道:“其实,早从你九岁那年随我班师回朝,初上光曜殿时,父皇把你的封号从‘华颜’改作‘宸极’——那个时候,他的心意便已经昭然了。只不过自古没有的事,那些墨守成规的老臣们,只凭着一个封号,自然也都不会往大逆不道上想。”说着,不知想到哪里,他不由垂首失笑,摇了摇头,转而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说来也是,谁又会相信,叱咤风云的征和帝,会仅凭着小女的一朝战场扬名,便起了传位之心呢?”
伊祁箬百骸一松,连连几步后退,直到双脚被一方椅案卡住,由是便坐了下来。
——原来,这么多年,重华一直都是知道的。
脑中闪转过许多画面,在这一刻,伊祁箬才真正明白,一直以来,重华最恨自己在哪儿。
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重华,究竟有多么恨自己。
重华没有管她,措了措辞,又道:“这么多年,你做着帝王的事情,却将帝位拱手让予冲龄稚子,我真不知道,规避那一个名头就能让你安心吗?”
——摄政帝姬的名头之下,称不称帝,真的有区别么?为什么你宁愿将那样一个孩子推上那个水深火热的位子,做一个傀儡,也不愿遵循先帝遗诏,自己称帝呢?
对此,重华疑惑了五年。
伊祁箬那头,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忽然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