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摘下遮面,抬指轻揉着额角,宸极帝姬淡淡的摇摇头,似乎所面对的并不是什么重大的问题,殊不知此刻在越千辰心里,再没有比这事更让他上心的了。
只因那幅画——画骨入神,堪堪碎了前人那句‘意态由来画不成’。
这也是为何,早在第一眼看到那幅画时,他心里头一个冒出来的人便是姬格。
若非将她了解至深,一颦一笑,眉目深浅都那样深怀于心,这样一副绝世容光,又当如何跃然纸上?
而这一刻,她却是用如此清淡的语气态度,道出了‘不是’二字。
他的眉目,随之更添了十分愁绪。得了她的否认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私心里,宁愿为她画下那幅画像之人就是姬格,否则也便说明这长久以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人,将她了解至深。
至少,是与她交心之人。
然而这否认不算什么,她的下一句话,更让他惊讶至极。
抬眸望着他,平平淡淡的眸光语气,她道:“那幅画像,与我交赠与你的那幅昭怀太子的画像,是同一人所作。”
越千辰怔了好久不曾说话。
心里的感觉极难形容,但总归是极不好受的——他本以为在这世上,生死之人都算上,唯一一个能将宸极帝姬与昭怀太子连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可直到现在他才被这一道惊雷劈得恍悟。
——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与她那样亲近、也与他那样亲近。
那样的亲近,如同灵犀,甚至,甚于自己。
那头,伊祁箬支着眸子就那么看着他,明明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就是一句话也没说。
没有宽慰,没有解释,甚至,她也没打算告诉他那人是谁。
许久之后,越千辰方才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竟也能带出三分笑意,故作轻松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么一位丹青妙手?”
伊祁箬直着眼看着他,哼笑了一声了,笑意未达眼底。
似乎,就是想这么将他的窘态收入眼底,看着他还能强撑到哪一步似的。
沉默了许久,他终究过不去,再抬头,脸上笑意也没了,眉头轻蹙着,问道:“究竟是何人?”
这回,她的笑意好看了许多。
——毫无缘由的,她就是希望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一丝一毫的虚假伪装都没有。
至少,在牵扯情愫之事上,该当如此。
这样想着,她都觉得自己自私,可是却又对这自私无能为力。
正了正身子,她缓缓道:“这人当世有名……只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这两幅画是出自他之手笔。”
话说到这里,要是还看不出她的意思,越千辰就可以再去奈落塔呆一呆了。
眯了眯眼,他面色不善道:“你这是不打算说喽?”
宸极帝姬颇为无辜的挑了挑眉,随手将头上几只白玉簪一一取下,如瀑的长发松散下来,直是晃得他心神一漾,随即便听她道:“你可以猜嘛,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越千辰冷哼一声,看着她一下一下剪着灯芯儿的样子,偏生想发火却也发不出来了。
窗外忽而响起淅淅沥沥的声响,微开了窗去看,原是下起了雨来。
伊祁箬手里还握着小剪,转头看向窗外夜雨,感叹道:“白日里还艳阳高照的,眼下竟落雨了……”
越千辰垂眸一笑,轻缓的握上她剪着灯芯的手,道:“此情此景,可不就是为我送别的么。”
却不知何当共剪西窗烛……
听了他的话,她收回神后却是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