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担心……”
眼里生出几分惶邃,玉案试探着问出这话时,自己心里都不大敢将这话全然问出来。
她知道,如若伊祁箬的担心成真,那对她而言,则会是胜过一切的打击。
玉案不必将话说完,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伊祁箬阖了阖眸,眉尖不期然的轻蹙起来,手里不住的扭转着腕上的银环,沉沉道:“大风大浪我不怕,我怕的是背叛。”
再高的风浪,再险的天堑,最次也不过让人心力交瘁罢了,她坚信自己总能坚持到风雨过后,而唯一能让她退却的,便是背叛。
——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
这样想着,她忽然也有些为重华不值,眉眼深蹙着不见松动,而嘴角却溢出一声自嘲般的笑意,极淡的,而后,玉案便听到她说:“有时候想想也是孽数,我怕至亲挚友背叛于我,岂知这些年我就不是背叛重华呢?”
玉案心头一动,张张嘴,却淹了原本的话。
整个伊祁皇族就是一本烂账,而她——受恩于长泽子返,听命于宸极帝姬,纵然曾追随主母在那深不可测的紫阙中度过了那些时日,可归根结底,她自认仍是个彻头彻尾的长泽人,而她所赤诚忠事的,也唯有眼前这个女子罢了。
至于重华……她想,或许如若酿雪在这里,还能说出些什么,可自己……却是当真无话了。
平心而论,重华当年的受辱与自己的喜宴之上,他恨越栩,也是无可厚非,可那之后的一切……
伊祁箬说,那是性情使然,可玉案却是觉得,所谓性情,实则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至情至性,与慈悲仁德,本不该是相悖的。
——可她也明白,这些话,纵使说了,伊祁箬也是不会认同的,甚至于只会为她本就举步维艰的路途增添更多一分的纠结与难过,是以,算来算去,她终究是无话可说。
沉吟一瞬,玉案拍了怕她的手以作安慰,终是道:“你心里既然早已有打算,防微杜渐也就是了,既然怕他背叛,那就不给他背叛的机会不就是了?”
不知怎么的,伊祁箬本是极聪明的脑子,却在听到她这一句话时,不由自主便想岔了。
玉案看着她那惊疑不定的目光,脑子一转,霎时便明白了她是想到了哪一条岔路上。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推了她一下,玉案道:“想什么呢!我是说,将人隔出帝都去!”
伊祁箬恍悟之间,兀然长舒了一口气。
玉案顺了口气,便继续道:“天狼谷就是个绝好之地,想来谷君也不会反对的。如此一来,无论后事如何,都非他所能插手的了,待到你手刃了越奈之后,他再想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我还就不信,他能真能为姓越的跟你决裂?”
玉案想,倘若那人真能做出来这样狼心狗肺的事,那么伊祁箬也就当真再不必顾念他了。
而玉案所说的法子,伊祁箬也并非没有想过。
可终究,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眼下不是时候。”她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远处的孩童身上,难得的柔和了两分,只是唯那一缕叹息,却是难湮。顿了顿,她说道:“尧儿的毒还未开解,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些时日世子的白首根便该得成了,总要等到那时候……这一拖,只怕又要发生不少事……”
这么些年,她学得最透彻的一个词,也就该是夜长梦多了。
玉案听罢,顿了顿,随即,却是摇头吃吃的笑了一阵。
心头既有埋怨,又有酸疼,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她这丫头,敢指着伊祁箬道一句:“宸极帝姬啊……你不是爵爷教出来的,是操心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