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箬很想问一句,那究竟是生是死?可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生死,还重要吗?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天地之间,生死也罢,唯彼此而已。
她还没有想完,安定王妃忽然回身,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他阖眸江山那人,当日站在王宫大殿里,是如何自称的吗?"
脑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可是伊祁箬不想说。
王妃有一张极为美丽的脸,这点,仅从其长泽霍氏的出身以及那倾国绝艳、标致月出的几个儿女身上便可窥得一二,此刻她浅浅的笑起来,伊祁箬便觉得有些心疼。
——她想起了姬格。
安定王妃告诉她:"他称自己是长泽子返的未亡人。"
"未亡人……"
心底的某一处被毫无预兆的触及,低低的喃着这三个字,她忽然模模糊糊的见到了一个极是遥远的画面。
画面里,自己都还是黄口小儿,不必鬼面素遮,不必步步为营,长泽还是美得一如既往,仿佛不能被人随便踏足一般……
忽然,微有些沉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听到安定王妃在问:"他活不久了,是吧?"
"王妃……"
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必然之事,却未必人人都抱着必然之心去接受。
"你该走了。"王妃没有等她的答案,摇了摇头后,她这样说,"比起雪顶,你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伊祁箬知道,她这是要让自己回返长泽。
她自己又何尝不想去那里?可是,此番马不停蹄的长途而来,不惜叨扰王妃安宁,归根结底,她心里更放不下的,就是眼下雪顶上的那人。
摇了摇头,她道:"可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重过世子。"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话,她都不必在安定王妃面前遮掩,而这样说来的时候,她才更进一步的发现,自己是有多放不下跟姬格有关的一切事。
可是,下一刻,王妃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伊祁箬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知道,王妃的话说的没错,眼下,世子最不想见的人,应当就是自己。
这样想来,自己执意上雪顶,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眼见她渐自低下头去,夫人走过来,如一位最普通的长辈般,在她肩头拍了拍,道:"听话,去吧。你去他身边无济于事,至少东北而去,你还能找到一桩功德圆满。"
她眉头蹙得更紧一分,出口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想这么自私。"
王妃却问:"谁又不是自私的呢?"
谁,不是自私的呢?
这一夜,在连夜策马奔赴长泽的路上,经过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时,伊祁箬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九年前。
九年前。
那一天起,她的生命,便又向着宸极二字靠近了一步。
亦是向着万劫不复更近了一步。
她还记得,有那么一天,在长泽台上,黄昏浓淡悠滟,从容的将一片缠绵投撒在长泽水上,秋尾已是凉意兴盛,有那么一人,披衣临风,清影消瘦里,已有了单薄之态,可却依然一番故我在,举手投足,都是使天折腰的态度。
那样意气无双的人。
她记得,那:"秋天过了,就又是冬天了……"
一句道时令话,可却也是废话,她听了,便轻笑了声,道:"您也会说这样没意思的话。"
霍子返笑意悠闲,耐心的与她解释:"我说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