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扶案而起,确认道:“你说什么?”
伊祁箬垂眸一笑,缓缓道:“我说,长泽怎么样?我若邀你去,蕡蓁王姬可赏脸?”
她说完,千代泠的眉头已经皱得更深了一层。
“帝姬……”
他才想开口阻止,却被伊祁箬抬手拦了下来。宸极帝姬的一双眼睛始终看着惊讶至极的蕡蓁王姬,半点也不急的在等着她的答案。
千代霁又一次确认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去?”
——天下江山,谁不知长泽二字对宸极帝姬而言何等重要?自先公逝后,受邀踏足过长泽台的人屈指可数,千代霁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为其中之一。
伊祁箬的话意却很平常,她只道:“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去那儿也好,权当修身养性吧。”顿了顿,她佯作不耐,又问了一遍:“怎么样,你若愿意,我便修书给长泽了。”
又是一场许久的沉默。
那丫头眼里,仿佛看得到晶莹的水珠。
最后,她绕出书案,朝她福身行了一礼,郑重道一句:“多谢你。”
直到蕡蓁王姬一步一脚印的走出门去,下了兰台之后,那头,廷尉大人的脸色也未曾好看一分。
伊祁箬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担心,一清二楚。
不多时,千代泠重重一叹,起身面向她,愁容满面,问道:“帝姬,这样真的好吗?”
宸极帝姬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些时候不曾在千代泠脸上看到笑意了——哪怕是粉饰太平的假笑也好。
尤其,是在多方变故接踵而至之后,紧蹙的双眉似乎就成了他的标志。这让她心里不大好受。
将思绪一收,她换了个姿势,也换了口气,对他道:“三方政权虽未到尘埃落定之时,可世子的缘分、霁儿的缘分,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不是吗?”
是,就是因为尘埃落定了,是以他才会觉得叫千代霁去长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问:“就是因为她这一腔痴心注定得不到回报,所以我才不明白,您这样做,岂非让世子为难?也让她空欢喜一场?”
显然,对于他的担心,宸极帝姬不以为然。
沉吟半晌,开口,她只问了一句话。
——“这些年你为什么留在帝都?”
千代泠赫然一怔,到底是没话了。
是呢,在明知道自己与那人也是不可能的情况之下,他不也是朝夕不改的入朝上殿,为的,无非也只是那一眼又一眼的沉沦而已?
有时候,沉沦,要比清醒更让人向往。
见他如此,伊祁箬便是寞然一笑,继而道:“你看,都是一样的。不可能又怎样?到底都阻碍不了那一怀嗔痴,多看一眼也是好的。至于世子……就更不必担心了。”目光一远,她道:“霁儿是明白人,她不会让世子为难。”
晌午的时候,思阙进来禀道:“殿下,卫国夫人奉旨入都,现在台下求见。”
伊祁箬听罢,点了点头,转头给千代泠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了点头,便下了兰台。
宸极帝姬在这个时候召不让须眉的卫国夫人入都,其中必然不会是小事。
而等周嫱进门,见四下除伊祁箬之外并无旁人之后,她便也不顾忌,索性一个箭步便朝她案前拍去,同时大声质问道:“你竟不让我上战场?!”
三方之乱,九州清平不复,她身在远方,一直就等着她一旨诏令,好让自己战前杀敌,护山河万代,可等来等去,三方主副帅将都已定下,她等来的,却是这迟来的一旨遣召回都的诏令,这叫她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