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和顾西风在江北城逗留了半月,当然,并不是为了玩,而是身为大夫的顾西风,要继续为先前重症的病人医治。
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这些丢了胳膊和腿,去鬼门关外走了一圈才回来的伙伴,自然需要更多的康复时间。
三月二十这天,忙碌了半月,两人才得以舒展腰杆,一抬头才发现,春意不知何时悄然而至。
他们清晨便赶着马车离开了。
太守携一家老小,带了许多百姓前去送别。
甚至唱起了北边特有的欢送歌。
又惹得路清红了眼眶,站在马车上朝满城百姓挥手。
直到马车看不见,太守才收回目光。
虽说百姓都相信,江北城能守住是因为又神仙庇佑,可太守知道,就算真的有神仙,也是那两人带来的神仙。
在江北城陷入绝望的时候,是那两人从天而降带来的粮食,在江北城再次陷入绝望的时候,是林将军,带着三百来人,以血肉之躯抵挡了敌国的万千兵马。
只是可惜……
“天妒英才哪……”
太守忽然长叹。
……
从江北城,一路往南,二十来天便到了清水郡。
三年前,清水郡遭遇大旱,紧接着又遭遇地龙翻身,留下的大多数百姓非死即伤。
后来,朝廷出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才将清水郡恢复。
倒塌的山体已经固定了新的样式,上头长满了青草和小树,仿佛原先便是这个样子。
顾西风将马车停在清水郡城墙外,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我还小的时候,跟师父走遍了清水郡大大小小的街道,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后来,在师父的再三权衡下,才决定把苗氏济安堂开在庐阳县。”
路清静静地看着他,“那师父葬在了哪里?”
“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咱们先去城里逛逛。”
顾西风将马车赶进城,找了个客栈住下,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带着路清在城里逛了起来。
“虽说房子都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如从前热闹,少了很多人。”男人牵着路清的手,蹿遍了大街小巷。
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回忆。
听着他说小时候的趣事,路清就感觉像是亲眼见到了一般。
“有一回,我跟师父出来看诊,我给他拿错了药,差点害了人命,好在被师父抢救回来,可因为这个,我被罚跪三天三夜,但是第二天我就跑了,那时候才十岁,身上无钱,胆子又小,不敢跑远。”
“我就在那个位置睡着了,当时那里是一座破烂房子,很多乞丐落脚的场所,那些乞丐回来,见我穿的好,便将我的衣服扒了,大冬天,差点没冻死我。”
“后来,我只好厚着脸回客栈。我回去的时候,师父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当时把我气得七窍生烟,甚至萌生了不想继续学医的想法,我想回家。”
“见我内心动摇,师父便严厉地打我手心,直打到我不敢再提离开的话,那时候,我连着三天没法拿筷子。”
那破烂房子,现在成了胭脂铺,顾西风回头望了一眼,脑海中对于当初的那个乞丐窝还记忆犹新。
路清咋舌,“师父竟然这么严厉?”
“实际上他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顾西风叫路清从空间拿出苗景龙的手记,他翻出一页密密麻麻的字,笑着递给路清。
“你看,这便是他那日的真实情况,是他去世后,我整理遗物时才知道的。”
路清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这字龙飞凤舞的,她读起来特别吃力,但还是看懂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