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黛玉一睁眼,只觉身子昨日睡得甚好,疲惫之感消除了七八成,她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坐起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春日迟迟不思起。”
“姑娘,”紫鹃在窗边听见,无奈地说,“已是日上三竿了,再说现在已入初冬时节。”
黛玉坐在床上,向窗外看去,却并未看见很刺眼的日光,将信将疑,“你莫不是在诓我?这今日天色看起来早着呢。”
这样说着,黛玉留意到这和自己平日里的房间有很大的不同。各色布置不一样就不说了,这床也软了许多,身下的这个被垫竟然是用上好的秋波蓝杭州织造绸包起来的,只不知内里也裹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紫鹃和雪雁备好了热水,端了一盆调好水温的温水过来,服侍着黛玉漱口洁面。
一个小丫鬟候在门外,这时走了进来,请示黛玉是想现在用早膳呢还是再等一等?
黛玉感受了一下,还真有些饿了,便说现在用吧。
她便报了几样菜名,“后厨已备好这几样,若是夫人想吃旁的,奴婢这就让厨房的人去外面采买。只是需要等一会儿。”
黛玉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随意点了几样清淡的就是了。
那小丫鬟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便行礼退下了。
一旁的张嬷嬷这时却开口了,“姑娘,不是老奴多嘴,姑娘吃惯了江南风味的菜肴,这姑爷府上的厨子做的菜不一定合姑娘的胃口。老太太特地派了钱二一家,正是为了此事呢。姑娘若是不用这钱二,岂不是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片苦心。”
这位张嬷嬷是积年的老嬷嬷了。原是贾母见林黛玉身边的奶娘王嬷嬷没有陪她一同上京,特地挑了一位精明能干的张嬷嬷,免得她吃亏。
这张嬷嬷来了两个月,倒也识趣,并没有大包大揽。因此黛玉见她此时发言,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只以为是她想得不周到,因此便慢慢地解释。
“表哥是东昌人,与咱们姑苏相隔不远;再一个,他一向细心,未必想不到,这顿早饭也未必会不合我的胃口,便是果真不合宜,我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张嬷嬷不必着急。”
“急什么?”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黛玉抬眼,便看见杜少琼踱步而来,“表哥。”
杜少琼的额头冒着细细的小汗珠,一双含情眼中饱含笑意,“表妹,昨晚睡得可好?”
他一面和黛玉闲聊两句,一面拿起洗脸巾擦拭额上的细汗。
黛玉夸了两句弄影,又问道,“今日怎不见她?我昨日竟忘记赏她了。”
“看来送她去惠民药局是对的,可惜我竟没有早日想到,不然就早日送到你府才好。若说打赏,原是她该做的,何况,是我特地叫她回来的,表妹怎不谢我?”
杜少琼笑道,不等黛玉小脾气发作,便拉她走出房门,“听说你叫了早膳,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走出房间,黛玉才发现外边的日头果然已经高高升起,估摸着已经是巳初时分了,她竟果真睡得晚了,不由得十分惊讶,“我一向是只有早醒,没有睡过头的。今日倒是例外。”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的身子变好了才能睡得沉。身子虚呢,就很难入睡,醒的也早,这样下去,身体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怎么能需要得好呢?”
杜少琼说着又笑了,“再者,这儿又没有外人,我也绝对不会笑话表妹是个懒鬼的!”
这话是反话正说呢,黛玉气鼓了脸,凝神细看那窗子,很快明白了,“是表哥你这儿的窗有古怪,从来这纱窗一向是透气的,越透越好,你的怎么反其道而行之,这日头又如何轻易进到屋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