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最爱往前凑。这会子笑得没了眼睛,没口子的道:“托俭四爷福,小的每日多吃两碗饭,可不就胖了?”
李惟俭哈哈一笑,随手丢了一枚银稞子过去:“发福好啊,有福方能发福。喏,赏你回头多吃些好的。”
余六没口子的道谢:“谢四爷赏赐!”
待李惟俭自车辕上下来,余六随行一旁,紧忙打发旁的门子去内中禀报,随即缀后半步压低声音道:“大老爷方才回来,老爷今儿衙门中有席面安排,还不曾回来;老太太这几日苦夏,吃多了瓜果闹了回肚子;兰哥儿近来在私学有些顽皮,大奶奶昨儿发了火,很是责打了一番……”
李惟俭略略顿足,纳罕道:“兰哥儿向来乖巧,怎地顽皮了?”
“这……”余六欲言又止,声音压得愈发低沉道:“小的听了一嘴,说是昨儿随着宝二爷一道去海子游逛了。”
跟宝玉逃学?该打!
李惟俭顿时蹙眉不已,心下对贾家私学腹诽不已,那死了孙子的贾代儒浑浑噩噩,只知收银钱,哪里理会私学教不教真才实学?先前大姐姐请托几次,李惟俭只道兰哥儿年岁还小。
这般看来,倒是该给外甥贾兰寻个老师了。
思忖罢,李惟俭抬手拍了拍其肩头,赞道:“不错,下回来还有赏!”
余六顿时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瞧瞧人家俭四爷,方才那一出手就是二两多银钱,往后勤扫听些,娶媳妇的银子说不得就全指望俭四爷打赏了!
李惟俭迈步自角门进得内中,大总管赖大还不曾走远,闻听李惟俭登门,紧忙寻回来迎候。
赖大满面堆笑,遥遥作揖,道:“俭四爷可算是来了,昨儿老太太还念叨呢,说俭四爷这几日也该回京师了,不想今儿俭四爷就登了门。俭四爷快请,老太太知道了,定然欢喜。”
李惟俭笑着应承,朝着内仪门行去。略略乜斜,便见身边赖大谨小慎微,与当日初次登门时不可同日而语。
犹记得初次登门时,赖大只过来过问了一嘴,随即便只留下个管事儿招待自己……啧啧!
随行的赖大却是另一番心思,兄弟赖升家中两个儿子都在宁国府厮混,一时半会儿也瞧不见前程。且兄弟二人身为宁荣二府总管,自是熟知两府内情。那宁国府人口少,还算好一些;荣国府主子多,抛费日多,已有入不敷出之势。
兄弟二人过年时私下闲谈,都道自古从没有长盛不衰的门第,只怕这贾家也要败落了。值此之际,他们这般依附的下人自是要另寻出路。
赖大家就不说了,赖尚荣早就脱了奴籍,如今捐了个监生,只待来日使了银钱,借荣国府的势为官一方,如此也算光耀门楣了。
赖升家中二子却不好打算。好在那晴雯极得李惟俭宠爱,赖嬷嬷便寻思着替两个孙儿在李家寻个差事。
这位俭四爷才十五六年岁,如今就是二等男,且此番南下立下大功,说不得来日还有封赏,眼见着好似旭日初升。这会子攀附过去,说不得过一辈人,就是另一个赖大、赖升!
因是赖大这才挫磨了那多官一顿,逼着其寻上门去。奈何晴雯竟随着俭四爷一道南下了,让多官扑了个空。
不过赖大心下也不在意,随着一道儿南下好啊,岂不说明那晴雯极得宠?晴雯又是个记恩情的,两个侄子的事儿来日方长,总有攀附的机会。
亏得李惟俭不知其心中计较,若知晓了,定要给赖家个好瞧的!寄生贾家,好似蚂蟥吸血,蛀空了宁荣二府也就罢了,还敢将心思算计到自己头上?呵,真真儿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以李惟俭如今权势,这等豪奴都不消其花费心思,动动手指头便能让其抄家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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